一節香菸化為一縷青煙在燃盡最後一點一滴的生命,我掐滅、一揚手。
草草吃過午飯後,我攤開此縣的詳細地圖檢視,發現青城觀就位於縣城周邊的郊區,離這兒大概一兩個小時的車程,現在馬上出發申時應該可以抵達,於是我倆把重要的東西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退房走了。
坐的是這種縣城特有的面坨子巴車,一路上我都在向外看流逝過的風景,我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莊稼地和油綠的樹木,很像我的家鄉,抑或著說每個亞熱帶的鄉下都有著相似的風景。
顛簸了一個半小時後,我拖著腰痠背痛的身體、扛著似有千斤重的行李下了車。
天氣逐漸轉涼,所以陽光並不是很熾烈。舉目四望,土地平曠,屋舍伶仃。
司機把車窗搖了下來,叼著煙朝我們指了個方向後就一溜煙兒開走了。
“握草,這是什麼破地方,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吳祿在我後面發了一連串抱怨。
我冷冷地說了句”閉嘴“他就噤聲了,緊跟著我的步伐走向了平地上有且僅有的一個土丘。
其實我也不太確定司機指的就是那裡,但這個山丘鶴立雞群般的地理位置就說明了問題,如果是我要建個道觀肯定就建在那裡了。
我們走近了才發現有一條石階附著山丘體勢蜿蜒而上,石階傾斜角度很陡,我們爬到半山腰才看到綠樹掩映下的青城觀。
道觀已經十分老舊,就算是迎著光我也能發現拓有“青城觀”這三個字的牌匾已經剝落斑駁得不成樣子了。
好容易爬完了所有的臺階,終於走到了道觀門前。我們這才注意到一個五六來歲粉嫩嬌憨的小門童:寬大的道袍像一個麻袋一樣套在他身上,頭上扎著兩個小丫髻,光著腳丫子趴在一個冰涼涼的大石墩子上打瞌睡。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哈喇子流得把身旁剛採的狗尾巴草都打溼了。
我們其實不忍心叫醒那小傢伙的,但好像叫醒了也沒什麼妨礙。只見他似醒非醒地跳到了地上,也不知道他聽到我們說話沒,走路都還東倒西歪的就把我們往觀裡引。
觀內一派作古的建築,大多是低調沉寂的木質結構,輕灰的顏色與和煦的陽光的味道再加上些朽木的沉香,似一杯沖泡得濃淡相宜的紅茶般沁人心脾。
主建築前是一片寬闊明亮的空地,四周栽種著各種各樣的樹木和灌叢,可以看出多是年代久遠的粗壯古樹。
院裡一位穿戴整潔清爽的姑娘正在流蘇樹的樹影下翻看著書籍,頭上身上書扉上盡落滿了絨絲飛雪似的花瓣。見她髮間插著木簪,我斷定應是觀中修行弟子,她見我們進來朝我們笑了笑,皓齒明眸間流光溢彩如曇花初綻,使我和吳祿看呆在了原地。
她看到我們呆若木雞的模樣輕笑了下,撣了撣身上的花瓣站了起來,招呼我們在一棵巨大的杉樹旁的一方小桌旁坐了下來。
因言道觀中主事和眾師兄弟有事遠行,觀中只餘兩三人看門,施主隨喜祈福諸事自便。
我向她說明了來意後,她沒有說話,而是一臉神秘地走進了裡屋。
領我們進來的小道士在一旁搖頭晃腦地念起詩來:什麼之乎者也,什麼“雲深不知處,只在此山中”的信口謅來,邊念還邊悄悄覷我們。
吳祿不耐煩地隔空扇他,朝他喊:”小孩,你在邊上胡咧咧啥呢?小屁孩子吃飽了沒事幹......“小孩聽了,翻了個白眼,撅著小嘴兒跑開了。
這時,那位名喚“夕霧“的姑娘端著一套茶具走出來為我們奉茶,我說不用客氣,她只恬淡的笑道來者皆客。
我捻起一隻茶杯細細摩挲著,細膩潤澤的觸感和陶器窯變的瑰麗氤氳生輝,溫和瑩柔的包漿訴說著其久遠之年歲。
我嗅了嗅茶香,輕呡了一口陶器中綠盈盈的茶水,詫異地問道“西湖龍井?“夕霧姑娘默然,淡笑著走掉了,竟就這樣拿來如此名貴招待我們,真是受寵若驚。
我望著手裡的茶具面露貪婪之色,悄悄跟身旁的吳祿說:“嘖嘖,這手感,真想偷一個回去。”
就在這時,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嗤笑。我們趕緊朝頭頂樹上望去,只見一個清逸俊秀的少年郎跨踞在樹杈上,不知俯視了我們有多久,這就很尷尬了。
我和吳祿惱羞成怒,對視一眼,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迅速從地上撿了些小石子就向他扔去。
他東閃西閃盡數躲過,然後凌空一震,一陣風向我們襲來直吹得樹葉簌簌作響,飛沙散去後他已足尖落地。
他抖了抖身上的灰塵,這時我們才發現桌上的茶壺已經被他拎在了手裡。
只見他掀開蓋子聞了聞,然後用似笑非笑的神色看了我們一眼,說道:“這麼好的茶,給了你們倆貨喝,也是可惜得很啊!”
說完,便把茶水盡數倒在了地上,乾淨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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