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了閉眼,在心中默唸:江闖,不論如何,但願你此去一路順風,平安歸來。
江闖走後的兩天,溫珏表現得平淡如水,情緒平靜,甚至還能和長寧說說笑笑,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也不再提起江闖。
從主院搬到了偏院去住,府中僕役稀少,但只服侍他一人便足夠了,不過將軍府沒了那道高大壯碩的身影,終究蕭條不少。
夢中夢的感覺如此清晰,在夢裡溫珏又睡著了,夢中的他不知夢見了什麼,被嚇醒後,睜開眼下意識往旁邊靠去,想撒嬌:“夫君,我...”
話到嘴邊又頓住,床的另一邊空空蕩蕩,伸手摸去盡是一片冰冷,絲毫塌陷都沒有,他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不知是多少次這樣從夢中醒來後又被潑了盆涼水,早該習慣了,可溫珏卻始終難以習慣。
他還在幻想著那個人會抱著自己輕哄:“是我不對,不該那樣和你說話,但是你也不對!你得和我說句實話,到底喜不喜歡我?”
“喜歡...”溫珏還在幻想中,卻真的開了口,等聽見自己的聲音才又苦笑了下,遲來的坦誠,不值分文,沒有人會想再聽。
“咳咳咳...”他撐著坐起身來,這一年來,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了,也不知還能活多久,皇姐請的太醫說,他的身體日漸衰敗,迴天乏力,只能用藥養著,能拖一日是一日。
有時溫珏還是會慶幸沒有對江闖坦誠,他這副殘敗的身軀也活夠了,實在是沒有必要再用感情綁架拖累多一個人。
現在便是他和江闖最好的結局,待他去後,江闖也能心安理得的再娶,不必顧及自己。
他摸索著小心起身,想倒杯水給自己喝,不想發出聲響吵醒守夜的長寧,然而伸手摸到桌上放著的書本時,手頓了頓,眼淚驟然一顆顆滑落。
心尖似被一根根細針插透,密密麻麻的疼遍全身。
——那是雲川買的書,他以前會摟著自己在睡前一遍遍讀給自己聽。
現在再也沒有人念給他聽了,他卻還帶來了這個房間。
溫珏一點點摸著桌上的書本,哭得幾乎喘不過氣,壓抑多時的情緒在此刻全然宣洩出來,他表面的平靜全部崩潰,露出底下潰爛不堪的心。
“殿下!”長寧聽見不同尋常的呼吸,還有幾聲抑制到極點的嗚咽,嚇得急忙闖進來。
長寧剛上前扶住他,溫珏卻忽然感覺喉頭泛著腥甜,胸腔疼痛難忍,抓著長寧的手。
死死咬著下唇還是沒能忍住洶湧撲騰的沖動,嘴唇一張,便吐出了一口鮮血,灑在地上,也濺濕了二人衣服的下擺。
長寧心神大震,驚呼一聲:“殿下!!!來人!去請府醫!去公主府!殿下吐血了!”
夢中的溫珏昏過去了,現實中的溫珏幾乎是哭著醒過來的。
“執玉...執玉...快醒醒!怎麼了?夢到什麼了?執玉!”
溫珏緊緊皺著眉頭閉眼流淚,即將窒息,模模糊糊時似乎聽見雲川的聲音,那道聲音將他從痛苦中救出來,也讓他有了清醒的動力。
溫珏緩緩睜開眼,淚眼朦朧恍惚看見面前有個人影,那個人影還在喊他:“執玉?你怎麼了?別嚇我!”
是熟悉的味道,也是熟悉的聲音,溫珏扁了扁嘴,夢中的悲傷懊悔,與此刻對比,現實像是劫後餘生一般。
溫珏伸手攬上江闖的脖子,靠在他的身上放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