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成年人來講,50厘米也許就是跨一步的距離,但這是常規情況。
而像鄭安目前的特殊處境,他覺得這距離簡直就是跨過山和大海那麼遠。
因為鄭安和地中海大爺正面對面地坐著,他們中間隔著的那張茶几估計寬50厘米,大爺的杯子裡就拿在他自己手裡,看起來像是說話的習慣。
大媽則是坐在旁邊擼兔子,時不時會搭上兩句話。
更不走運的是,茶几上空得很。
除了三人的杯子外,就放著一把放大鏡和兩本《故事會》,鄭安不『露』痕跡地往飯廳掃了一眼,剛才大媽給他倒完茶水之後,就順手把茶壺留在了飯桌上的熱水壺旁邊,估計是想添水的,但是又忘了。
雖說回憶『藥』水只有鄭安自己能看見,但是把手故意伸到人家的杯子上,還做出倒東西的動作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樣不行,鄭安得利用什麼來掩飾一下,比如想辦法提醒大媽把茶壺拿過來。
地中海大爺這會兒絲毫沒留意到鄭安的糾結,他今晚被鄭安這麼一提,想到了很多過去的往事,於是嘮叨綜合徵犯了,開始吧啦吧啦地說個沒完。
大媽有些無語地搖搖頭,然後丟給鄭安一個‘不用理這傻『逼』’的眼神。
鄭安就是等著大媽看向他,現在機會來了,他一口氣喝光自己杯子裡的水,還假裝很解渴地哈了一聲,然後才對大媽回了一個‘我理解’的微笑,而且為了預防大媽會直接拿他的杯子過去添水,他還學大爺一樣把杯子握在手裡。
這樣暗示已經夠明顯了吧,拜託你去拿茶壺過來啊,鄭安在心裡想。
幸好,大媽看見之後就走過去把茶壺拿過來,他鬆了一口氣。
等大媽一走進想給他倒茶,鄭安就強忍著尷尬,死活要把茶壺搶過來自己倒,裝成是那種不好意思麻煩別人的假客氣黨,順便也給兩人添了點。
在給大爺加的時候,鄭安順利將回憶『藥』水一塊倒了進去。
“像你這麼禮貌的孩子,現在不多見了啊。”地中海大爺稱讚道,然後下意識地抬起手裡的茶杯,抿了一口。
但是嚥下去的瞬間,地中海大爺突然愣住了,因為在他的腦海裡,一下子閃現出了很多畫面,像昨天早上吃的皮蛋瘦肉粥在冒著白煙、一個月之前買的體育彩票跟大獎只差一個數字、前年夏天他兒子送他一雙白『色』球鞋被大媽踩了一腳的印子形狀。
以及,他在11歲走難的那年,有個很愛唱歌的阿姨帶著個小女孩一塊加入到他們的走難隊伍。
大家因為居無定所,整天都在唉聲嘆氣的,但自從這個愛唱歌的阿姨加入了他們以後,白天走在路上就放聲歡唱,晚上為了安全就小聲哼歌,樂觀是會傳染的,大家的情緒也在不知不覺中好轉了起來。
當時還很小的地中海大爺覺得這個阿姨就像太陽一樣,總喜歡走在隊伍的前面,可是想到了這裡,他的記憶好像變得模糊起來。
沒有了剛才的那種清晰感,他記不起阿姨長什麼樣。
當大爺沉浸在腦海裡的大量回憶時,現實裡才剛了兩、三秒鐘,擼兔子正擼得起勁的大媽,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