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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晨間談話
陸煙汀從下面望上去,樓上有一個房間的門是微微開著的,他猜曲如屏應該在那裡。
那是他第一次走上這個樓梯,去的房間。
彼時他空有一腔孤勇,懷揣著不知會被如何對待的稚嫩愛意,一腳邁出去,是壓根沒考慮過回頭路的。如今路還是這條路,他的手指上多了個觸感不真切的小東西,時不時會涼他一下子,手指挨在一起,還會傳來堅硬而鮮明的觸覺。
那小東西硌著他的心,尖銳地提醒著自己是他的底氣。
只是陸煙汀沒有勇氣上去,他來回踱步,手心裡都是汗。他隔著汗水,不斷撫摸著冰涼的戒指,直到它漸漸沾染上溫度,陸煙汀才回過神。
他想起來那個夜晚,曲如屏對他說:你對我失望不是最糟的,我是怕你以後會對自己失望。
其時他不懂曲如屏的意思,直到這一遭走完,路回原點,他再次站在這裡,才發現心底這冷硬的失望到底從何而來。
曲如屏那晚說的所有話都是有預見性的,他看透了陸煙汀身上所有的不確定因素,並且溫柔地規勸他、引導他,陸煙汀設身處地地回想起那一晚,年長者心裡所料想的結局或許已經高達千種萬種,其中過半都不盡然是好結局。
盡管如此,曲如屏還是答應了他。
這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陸煙汀的腦海中有個不真切的畫面,他睡著時應該已經很晚很晚了,傷心是個慣性的情緒,他睡得很淺,卻依然沒有被驚醒,曲如屏應當是輕手輕腳走進來的。
他可能坐在床邊看了他很久。
陸煙汀不敢去想他給自己戴上戒指時的心情。
這麼想著,他快速上了幾節臺階,又猝然停住。
沒有戒指,他還是會去找曲如屏。
甚而比現在還要快些,無畏些,他並不恥於袒露自己的懊悔,也無所謂尊嚴的得失,比起曲如屏,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身外物。
他的步伐是沉重的,到了門外,他略帶猶豫地敲門。
沒有人回答。
陸煙汀心存疑惑,他推開門,滿眼都是白色。
滿天的白色,白雲被風揉碎了,千花萬片流轉在落地窗外。曲如屏背對著他站在窗前,與窗外蕭瑟的枯枝交疊在一起。
他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曲如屏察覺到動靜,轉過身來看他。
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還表現出了一些訝異,微微驚笑著明白了陸煙汀的意思,張開雙臂接住了他。
“你說得對,”曲如屏對他說,“真的下雪了。”
“對不起。”陸煙汀彷徨地打斷了他,雙臂在他背上不斷摩挲,“很難過吧,昨天晚上,真的對不起。”
他往後退了些,去看曲如屏,發現他眼下有些烏黑,怔了下,問道:“你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還是,完全就沒有睡?
曲如屏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半垂著眼仔仔細細看著陸煙汀,身體放鬆了些,苦澀地笑了下:“我還以為你今天要搬出去呢。”
“沒有,我從來沒想過要搬出去。”陸煙汀急忙解釋道,“我昨天”
曲如屏握住他的手:“那你就是答應了。”
陸煙汀的手被他拉起來,中指上的戒指發著細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