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人間,驚鴻一瞥。
謝明眴垂下眼,背過身合上門,踱步進了屋,伸手拉上窗:“白花花的雪,有什麼好看的。”
蘇逸卻執拗的攥住他的手腕:“別關。”
謝明眴沒管他,關嚴實了,又反手抓住他的手:“喜歡雪,偏偏又叫你兩世都生成這副弱身子骨。既然弱,風雪寒涼,就離它遠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就不信還會病了去。”
“謝明眴,你覺得我很弱嗎?”蘇逸聲音很輕,沒有抬頭看他。
“不弱。”謝明眴道:“我押的寶,怎麼可能會弱。只是生病會很難受。”
蘇逸安靜無言,目光依舊停在那扇關緊的窗子上,好一會兒才開口:“可是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可以一直看雪。”
謝明眴指尖冰涼,微微蜷起:“雪沒有那麼好。”
“你說了不算。”蘇逸下意識反駁。
“那誰說的算話?”謝明眴遲遲等不到回答,放軟了聲音:“那告訴我,為什麼那麼喜歡雪?”
蘇逸抬起頭,目光不移地盯著他。
“哥。”
蘇逸輕聲喊道。
“我在。”
蘇逸雙手伸向謝明眴,等到男人俯身,低頭,他便圈住他的脖頸,乖巧的湊近,貼了貼他的唇瓣,伸出舌頭,送上一個吻,像是受了傷被刺激到的小動物,蘇逸遵循著自己的本能,試圖從他的吻中獲取更多的安撫。
迷迷糊糊之中,蘇逸想起謝明眴的問題。
為什麼喜歡雪啊?
蘇逸也不知道。
其實一直都是不喜歡的。
很討厭雪。
因為他出生在冬至,又因為小時候的他,沒有厚衣服穿,所以總是會凍到嘴唇發紫,更不要提出門玩雪。
新聞上說的沒錯。
北城的冬天總是有下不完的雪。
雪會落在每一處看起來相對平坦的磚瓦上,然後沿著大路,在車輪的碾壓下,形成一條極其長的引導線。
那天他從酒吧包間溜出來的時候,下意識的去找附近的公交站。
雪花落在蘇逸眼中,與此同時,又被大車車燈照著,一片一片的,隔著老遠都能看到雪花在光與暗的交界處飛舞,然後緩緩下落,落在灰土的碎冰之上。
天色陰晦,冷風呼嘯,發出嗚嗚的響。
過路的行人穿著寬大的絨服,戴著手套,蘇逸不可避免的吸引了很多視線。
不為別的,他只穿了一件相對單薄的外套,光是看著,便讓人心生寒意。
蘇逸敢保證,他以後一定要遠離北城。
這是一座一點不適合他的城市。
蘇逸快步小跑,開啟手機導航,抬頭,自己要等的那班公交,就那麼恰巧駛離。
他抿唇,忍住上下牙不去打顫,手指被凍得發紅,僵硬的翻開手機,卻看見末班車還有十一分鐘到達,又回頭看了一眼他從酒吧跑出來那段遙遠的路。
再跑回去,等不到半分鐘,又要重新跑出來。
蘇逸低頭,看了一眼公交車站的角落,感覺可能避風效果好一點,於是利落的蹲下,裹緊自己的外套,顫顫巍巍的哈著熱氣,似乎這樣就能暖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