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宮裡面走,皇宮浩蕩,人更多,來來回回許多人在奔走,太監、禦醫、宮女、守衛,都在我父皇寢殿外面,圍得水洩不通。
這陣仗不同尋常,我心提了一提,側過頭看太監楊劍,他抬頭看了一眼,似乎並不覺得意外,垂著腦袋走得更快。
“父皇為何突然召我進宮,楊公公可知?”
他一把淚突然下來,順著皺巴巴的臉皮滑下來,打濕衣襟,“殿下,皇上什麼情況,殿下還不知道嗎?”
我父皇時日無多,要召見我,難不成要寫詔書立我為新皇?
我在京中這麼多年他不聞不問,有這個心,早幹什麼去了?本王腦子只要沒被驢踢了,就不會往這上面想。
除非叫的不止本王一個人。
所有皇子公主,他身邊親近的人,現在都被召進來,聽他最後囑託。
楊劍哭得傷心,幾欲倒在地上,本王順手將他這樣一扶。越往寢殿走,越能夠聽見一些細碎的哭聲,看清楚一些人拿袖子抹著眼睛,本王終於回過來味。
這樣無動於衷,有一些不妥。
我咳了咳,啞著嗓子:“本王在外戍邊,無法在父皇身邊盡孝,我剛剛回京,怎麼就這樣……”
楊劍聽我這樣一說,抽噎得更厲害。
“殿下,皇上感念你,叫老奴務必盡快叫你進宮。殿下不知道今日驚險……”
他一說驚險兩個字,臉上露出幾分驚恐神色,臉色白了許多。
“什麼驚險?”隱隱地,我感覺有什麼不太尋常,心頭一跳。
莫非我二哥已經宮變,不成,被制服?
段景昭一直認為我父皇已經強弩之末,從兩年前一直到現在,他心裡面有這樣想法,種種相幹不想幹的事都能夠往這上面靠——譬如我父皇身體好起來一點,太醫院都沒有定論,他一個人篤定是迴光返照之相。
他對這皇位渴求了太久,等不及。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林相……林承之,林承之那個佞臣賊子,竟敢刺殺皇上!”
咚!
心頭重重一響,我忽然什麼都聽不見。
皇宮夜涼如水,耳邊風聲盡絕,來來回回走動的人,在我視野之中逐漸模糊,舉目,黑壓壓的夜,壓得我透不過來氣。
“你說什麼?”我開口,聲音啞得不像話。差點連我自己都沒有聽清楚。
我停下腳步,楊劍亦停下來。
“林承之說有要事稟告皇上,沒想到他藏了匕首在身上,幸好外面侍衛沖進來及時,沒叫皇上傷著。”楊劍又拿袖子揩了一下臉,“皇上受驚,本來前兩天身體還好一點了,能下床走動,現在又倒下去……殿下,咱們還得走快一些……”
我捉住他,“林承之呢?他人呢?他……死了嗎?”
最後幾個字,本王說出來,身體一時洩力。
楊劍被迫停下來,回過來身,“殿下不要擔心,林承之已經被拿下。此等不忠不臣之人,殺了他太便宜他了,他如今被押送大理寺地牢,來日審完,只等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