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有向武之心,三哥就幫你這個忙。”
晏載軍務繁忙,進宮教明聘武功也是抽空,現下又多了景杉這麼一個徒弟,進宮的日子便更少了。
又是在上回喝酒那地,晏載拉著我,熱淚盈眶:“殿下,你可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過去這麼些時日,晏載看上去比當初還要悽慘了幾分。幾杯酒後,我還沒問,他主動吐了個痛快。
原來明聘不僅要晏載教她武功,還時常拉著他在皇宮裡頭閑逛。但問題是逛就逛吧,還時常遇見進宮覲見的大臣,大臣們認得出公主,認不出晏載,明聘則要介紹一番。介紹了幾回,背地裡就傳了些流言蜚語。
說晏載不久便要辭官進宮做駙馬爺了。
晏載自幼父母雙亡,流落街頭,魏闔從前在處州戍邊,瞧晏載可憐,將他收做了徒弟,悉心栽培至今,對他很是看重。
流言傳來傳去,不知怎麼就傳到了魏闔耳朵裡。先前教公主武功,魏闔只當是明聘看中了晏載武藝,如今從旁人嘴裡聽說這些,便覺得晏載一直是有意瞞他,勃然大怒,說晏載是攀龍附鳳,枉費他多年栽培。
我是頭一次聽晏載說自己身世,現在想他五官面貌確實深邃挺拔了些,不像臨安人士。
晏載一心建功立業,如今卻遭如此猜忌,不說往後提攜,軍中同僚也免不了排擠他。公主垂憐,他推辭是不識好歹,不推辭便是如今這樣,幸而現在有景杉這麼張擋箭牌,將入宮之事一推再推。
明聘拿晏載沒有辦法,索性出宮找了景杉。要他換個師父。
一眾兄弟姐妹,大哥獨樹一幟,我與景杉親近,景鈺和明聘都向著我二哥。雖是血脈至親,但也各有遠近,平日不常往來,突然提這麼個要求,景杉心底不由有些警惕,便來找我商量。
聽我說了晏載也曾教明聘習武之事,景杉豁然開朗,感慨說晏載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不然大內那麼多侍衛,明聘怎麼偏偏讓他去教授武功。還說我果然是心疼他,為了他不被欺負,連明聘的師父都給他搶了過來。
他回去就將明聘回絕了。
若是其他幾個兄弟,這種小事總歸要讓著她,唯獨她挑中了景杉,怎麼都說不通,只好作罷。景杉自覺這師父來得不容易,意外的沒有喊苦喊累,每天都在府上專心練劍,再沒空來煩我。
一石二鳥,皆大歡喜。
過了些清閑日子,大理寺的人又突然找上了門,說要找我問詢案情。
我一頭霧水到了大理寺,忽然間想起上回叮囑林承之的事。以為他是將我遇刺一事說了出去,正疑惑著,來了兩個面生的官吏,行了禮,在我面前坐了下來。
這兩個人猶猶豫豫,不講話,我反而先道:“兩位找本王何事?”
那兩個官員對視一眼,左邊那個開口道:“是關於林左少卿……”
聽見這個名字,我稍坐正了些。
右邊那個打斷道:“上個月初九,殿下您在何處?”
他講話聲音低沉而急促,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兩頰瘦得凹陷,約莫四十年紀,面容較左邊那個更為肅然。
若是問行刺,那得在好幾個月前了,關上個月什麼事?
再說了,上個月的事,過了這麼久,誰還能記得?
“不記得了。”我搖頭坦白道。
左邊那個開口道:“殿下您再仔細想想,那日您去過哪兒,做過什麼,碰見了誰。”
“本王確實記不起來了。”
兩人又對視一眼,似乎在猶豫著什麼,猶豫完,仍是左邊那個先開口:“林左少卿說,上個月初九,他和殿下您曾一同在甄味閣吃酒。”
他二人這番遮遮掩掩,令我生了些警覺。若問行刺之事,應當先問那晚的詳情,可他二人這樣……彷彿此案關鍵是林承之,而非本王。
我肅道:“你們將本王找來大理寺,究竟所謂何事?”
左邊那個遲疑了一會,緩緩道:“上個月初九,大理寺寺丞唐弘升中毒身亡,我等懷疑……”
大理寺寺丞被殺,他二人卻來找我問林承之的事……
我大膽一猜:“唐寺丞跟林左少卿有過節?”
右邊那個面色凝重,聲音發冷:“過節談不上,只是唐寺丞死前,曾跟下官說林左少卿……是該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