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杉道:“你竟然還偷偷帶吃的進來?”
“噓。”賀櫟山趕緊用食指貼住嘴,壓低聲音,又從懷中掏出幾張山楂片,“還有呢。”
景杉雖然什麼不良的習性喜好都沾一點,但他這個人膽子小,從小就這樣,往往要做什麼壞事,可能明明是最先起頭的,但中途又是最願意退出的,什麼事情都很猶豫,他伸出來手,剛剛摸了過去,又飛快地收回手。
“這,不好吧?”
賀櫟山翻了個白眼:“那你吃嗎?”
景杉最終還是吃了。
他就是這種喜歡把所有事情都變作是自己身不由己,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樣子。賀櫟山將那一塊海棠酥分作了三份,我對這些不感興趣,但還是接了,免得他兩個人心裡打鼓——我就起這麼個作用。
他二人窸窣吃完,景杉邊抹嘴邊看我:“這海棠酥真好吃,我在宮裡就沒有吃過這麼新奇的點心。”
他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他是要拉屎還是放屁。
我拿出來我的那份準備給他,徐司業就在這時候走到了我三人的背後。
擋了光。
我三人都靜了,低下頭看著倒影在地上的那一抹高大的黑影。
人贓並獲。
“三殿下,就你一個人吃了嗎?”徐司業拿過我手裡掰開的一小半海棠酥,眼光不愉地掃向賀櫟山和景杉。
景杉很緊張地看著我。
在國子監內吃東西是大忌,比賀櫟山上課頂撞徐司業還要嚴重——皇宮本來就是來講規矩的地方。
我失神道:“是,就學生一個。”
徐司業的目光落在賀櫟山頭頂,卻又是問我:“三殿下,這東西是你帶進國子監的嗎?”
我垂著頭,雖然看不清賀櫟山的神情,但仍感覺到他注視著我。
我覺得我渾身都散發著金光。那道光的名字叫,“三人行,我必背鍋”。
我道:“是,是學生帶進來的。”
佛說,一切都是註定的因果。
佛又說,人生中所有的遇見,都是因為相欠。
我上輩子一定欠了他二人很多錢。很多。
碰上神武營的官兵這事叫景杉心裡落下了結,令他安分了一兩個月,直到成婚。
成婚之前他來找我,說我跟他之間的關系不比尋常,不需要精心挑選一些講究稀罕卻派不上用場的物件,直接換成金條送給他就行。
看在他成婚的份上,我不跟他計較。
錢換了,我又讓人帶了一些茶葉,他愛喝蘭毫銘澗,準備了當作賀禮,免得全是俗氣。茶葉買得多,我又讓人送去給了賀櫟山,賀櫟山後來又給我回禮,來我王府喝茶,聊了一嘴景杉的事,講景杉藉著成婚從他這裡訛去了好大筆銀子。
景杉愛財,仗著往年的交情,在我跟賀櫟山這兒無往不利,諸多紈絝也對他常有孝敬。唯一一次失手,大概就是剛搬出宮那會在我父皇跟前。
那時我尚在吳州,因此此事還是賀櫟山與我轉述的。
搬出宮的皇子,照理是會得一筆賞賜的。
景杉拿了我父皇的錢,手裡本來十分寬裕,請些管家、奴僕,再將府上裝點一番,應當是綽綽有餘的。然而他喜性奢華,再加之先前在臨安城浪蕩了半月,花了一大筆錢,再來裝點王府,就顯得有些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