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闔道:“林修撰既然說那幾個考生已經返鄉,那就證明此案並沒有證人,林修撰聽人轉述,怎麼能夠證明那幾個人考生說的是實話呢?”
此言一出,滿堂皆靜。
林承之冷冷道:“魏將軍覺得什麼才算證據?”
他這話鋒銳得很,魏闔問他,他不作解釋——分明他不認魏闔有資格坐在堂上。魏闔臉色有些難看,徐能一個勁兒擦汗,江起聞就在這時道:“魏將軍說的其實也不無道理,林修撰可還有別的旁證?”
林承之道:“下官沒有別的旁證。”
他將頭轉向在旁邊跪著的王武裡。
“下官前來報案,指認嫌疑之人,如何查明,下官不是府尹大人,也不是從大理寺來,更不是皇上欽點的主審,故而下官在這件事上不敢妄議。審問下官,其實不如審審下官旁邊這位。”
江起聞有意給他解圍緩和,他倒好,話裡話外又在擠兌魏闔,生怕魏闔輕松將他放過似的。徐能一張老臉皺成了菊花,——估計他最沒有想到,本來那麼好講話一個人,到了堂上整了這出好戲,叫所有人都下不來臺。
聽林承之的審王武裡,多少有點不將魏闔放在眼裡,聽魏闔的審林承之——這麼多雙眼睛看著,被門外那些人看好戲的傳出去,打成逢迎之人,從此也跟神武營一樣被人戳脊梁骨,說書的唱戲的編排不完。
最關鍵這件事,那天我跟徐能去神武營抓人,王武裡並沒有叫冤,也因著這樣,大家都覺得好審,現在魏闔橫插一腳,就算他有認罪的心思,魏闔不想他認,他必然不敢認——駁了魏闔的臉面,從今往後在軍中,必然不得好了。
孰輕孰重,只要腦子沒缺都不可能掂量不出來。
我於是道:“魏將軍說得有道理。”
江起聞道:“晉王殿下的意思是?”
我道:“本王看魏將軍的意思不是林修撰在其中作假,而是擔心林修撰遭人蒙騙,傳了假話。如今那幾個考生都已經返鄉,將人抓回來指認自然最好,但人走在哪裡也不知道,派去找也不一定找得回來。草率結案,對林修撰和魏將軍都不公平,所以確實需要旁證,以免冤枉好人。”
魏闔看著我道:“晉王殿下講到末將心裡去了。”
江起聞環視堂前一週,在林承之身上停留一陣,目光收回。
“既然這樣,不如今天先審到這裡,等之後下官和徐大人派人去找一下本案其他見證,之後再看是否真是林修撰所轉述的那人,至於王武裡,就先帶下去吧。”
他話音落下,馬上就有人捕快上來捉人。江起聞今天不在這裡審王武裡,明顯是想要給這件事留些餘地,等之後看能不能找到證據,再痛快點結案,以免兩邊得罪。
此人倒是會做人。
“慢著。”我呵了一聲。
兩個捕快停下來手腳,江起聞轉頭向我,“殿下可還有什麼要吩咐?”
“本王的意思是,轉述的東西確實不算可靠,魏將軍的意思也是此案需要有真正見過案發經過,瞭解案情的人來作證,天下就有這麼巧的事,本王就是那個見證。”
“那天夜裡本王和安王出門喝酒,晚上回來的時候正好撞見幾個書生,被一匹軍馬撞了,就在沉香街的一條巷子,一個人被摔斷了腿,地上還碎了一塊玉佩,兩邊吵了起來。”
“馬停在中間,本王和安王的馬車被擋了路,走不了了,安王下車檢視,本王也在車上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巷子點著燈,照得也算清楚,本王沒記錯的話,撞人的確實是王武裡。”
“魏將軍若是不信,可以將安王也叫來。他下車親眼看過,比本王認得清。”
案子當天便已經審完,王武裡按照律法治罪,因為這麼多天都沒有來自首,判得重些。賀櫟山人最終沒被請來,但當天觀案的人多,這件事也傳到了他耳朵裡。
“殿下先前還說顧及小王,轉眼就把小王給賣了。”
我二人走在街上,他提起這件事,我便跟他解釋了當日種種經過,他聽完輕笑一聲,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心裡也有一些過意不去,道:“這回算是我欠你的。”
“殿下說什麼欠,小王左右已經是個聲名狼藉之人,反而殿下為此案得罪了魏闔,且殿下跟謝文吃酒的事,小王看已經紙包不住火,殿下回京之後,小王聽說太子和承王都已經坐不大住,殿下上回說轎子壞了,也不詳細說,小王前些日子才聽說,殿下是遇刺了。”
我二人走在一條巷子裡面,沒什麼人,再走幾步便出去了,外面人聲鼎沸,我便停了下來。
“安王這是聽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