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櫟山掐指算了算:“小王剛才給了康王2000兩,按照康王輸錢的速度,至少能夠支撐過去今天。”
“呵,你錯了。”我大跨步邁進賭坊,心下有些悲涼,“他有你給的賭資,只會賭得更大,輸得更快。”
賭坊裡頭人多,外頭天還亮著,裡頭卻遮了簾子,暗得很,還好燈籠點得多,照得賭桌的位置亮堂,其餘人都圍在賭桌旁邊,一個個揮著胳膊,口裡喊著點數,擠來擠去,本王和賀櫟山找了好一陣子,才在角落一個賭桌找到景杉。
如我所料,他已經輸得只剩下三十兩銀子了。
據他自己說,剛才賀櫟山來了之後,他其實沒有再繼續賭下去的打算,一把壓個了大的,決定將今天本金損失都補回來,就當沒來過這裡,從此之後再也不肖想賭錢的事。不過剛好差了那麼一丁點運氣——這是他的原話。
說著說著,他突然咳了起來。
“咳……咳……三哥,我前兩日在家中發燒得難受,好容易稍好了一些,想出來透透氣,不知道怎麼的,走著、走著……咳……就到這裡了……”
我一把將人從賭桌上給拽出來,將他手裡剩下的三十兩都給繳了。
景杉嘗試著從我手裡掙脫出來,我力氣比他大了不知道哪裡去,一直將人給拖出了賭坊的大門,賭坊裡頭人多,賀櫟山在後面擠著擠著就不見了人影,我將擒住景杉胳膊的手鬆開。
“你且告訴我,你如今已經欠賀櫟山多少銀子了?”
景杉立在一旁不說話,眼睛四方亂瞟,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我還想再教訓他一些,讓他顧及皇家顏面,這時賀櫟山又從裡面鑽了出來,我剛要出口的話就這樣止住,等賀櫟山走近了,一臉調笑模樣,我又覺得我三人從前那樣胡鬧狼狽的模樣都已經彼此見過,也不拘這些了,將銀子扔到賀櫟山手裡,繼續說道——
“你再這幅樣子,小心我進宮跟宸妃告狀。”
“三皇兄不要!”
景杉大驚失色,上前抓住我的衣裳:“三哥,你可千萬不要在我娘面前說這些。”
宸妃是景杉的母妃,景杉是個跳脫的性子,宸妃卻處處喜歡唸叨規矩,從小將景杉管得嚴,從衣食起居再到學問文章,平日裡說的一些玩笑話,但凡他稍有不端,便是止不住的唸叨。
也因著如此,賀櫟山總是說都是因為小時候景杉被管得太厲害,以至於現在物極必反,一出了宮,沒人管著了,做起事情來沒有分寸。
“你這樣糊塗下去,本王不說,宸妃遲早也會知道。”
景杉好說歹說,再三保證說自己再也不來賭錢了。從今往後都不再從這條街過。總算將我說得不再好說他什麼。這時賭坊裡面又急匆匆跑出來一個男人,綠豆眼粗眉毛,擦著汗水在景杉面前站定:“王爺,您怎麼在外面來了,小的在裡面怎麼都尋不到你。”
景杉咬牙切齒瞪他一眼:“不是讓你在門外守著嗎?”
“哎喲,王爺,小的尿急,進裡面小解去了。”那人說著說著,瞧見我和安王,吃驚了一下,行了個禮。我定睛看了一眼,原來是景杉府上養著的下人,叫常金,經常跟著景杉外出。
我沖著景杉道:“你讓人在外面守著,是要防著誰?”
景杉啞了一聲,賀櫟山往外走了一步,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間小酒樓,掂量了一下手裡的銀子,打岔道:“這麼晚了,小王做東,請康王殿下和晉王殿下一起吃個便飯。”
我三人一道進了酒樓二樓的一間包房,常金忙前忙後,比小二還體貼,給我幾人倒茶擦桌子,賀櫟山點完菜,單獨給了他幾兩賞銀,令他在包房門口守著。
“三哥,你不知道,我娘最近一直在張羅我的親事,我想以後成了家,我也算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了……”
“噗——”
賀櫟山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景杉止住話,幽怨地瞧著賀櫟山,賀櫟山將茶杯放下,順了幾口氣,說:“康王殿下,你且繼續。”
“我也算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了,”景杉對著我繼續嚴肅道,“從今往後做不得糊塗事情,三哥你對我的種種教誨,我都牢記在心裡面,我也知道有事情做得不對,不止賭錢這一項,等以後成了婚,我便不再是以前那個我了,諸多缺點都要改掉,如此想著,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一些難受,想著趁著這段日子——”
我打斷他:“想著趁這段時間,將家底輸個幹淨,讓這婚成不了?”
景杉:“呃——”
賀櫟山蓋上杯蓋,輕咳了一聲,道:“我猜康王殿下是想說,趁著這段日子盡了興,免得以後想起來,源源不斷的念頭,再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