腫痛的眼睛、遲鈍的思緒,靜靜的將自己放逐在夜的陰沉當中,妄想憑藉這滿眼的黑暗,能發現一絲靈光閃爍,可到頭來卻只增添了無數的苦楚與哀怨。關上電腦、閉上雙眸,揮之不去的依舊是那副悽楚的容顏。
今天在獄警古宇的引領下,我終於見到了死刑犯,一個僱兇殺人的女死刑犯。從她走入我視線的那一刻起,我的記憶中便多了這麼一個影子,一個再也無法抹去的陰影。
死刑犯在各類影視作品中,在我的印象裡都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滿臉的連毛鬍子,一副凶神惡煞的賊樣子,一張嘴便罵娘,永遠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架勢。
任我百般猜想,卻從來沒有想過死刑犯會是這樣一個柔弱的女人,嬌小的身軀,絕望的眼神,讓人不由得從心底深處勃發出對她的憐愛!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時,我甚至懷疑過是不是法官弄錯的冤案,直到聽她自己講述起她的親歷後,我只能憐憫地替她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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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江監獄!
第三監區!
女子監房!
古宇靠在問詢室的門上,點燃了一支菸,輕輕的對著問詢室裡的年裕說道:“一會兒人就到了!”
年裕有些緊張的坐在問詢室的椅子上,手心裡佈滿了溼漉漉的汗漬,當古宇那略帶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的時候,年裕並沒有意識到什麼,只是在心裡不停的重複著“死刑犯!死刑犯!”
古宇緩慢的吐了一口菸圈,轉過身見年裕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呆頭呆腦的坐在那裡,緊張的無所適從時,古宇的嘴角輕蔑的抽動了一下,高聲說道:“怎麼?害怕見到死刑犯嗎?”
“不……不是……只是第一次見有點緊張,緊張而已!”年裕放下手裡的筆記本,雙手撐在膝蓋上緩緩的站了起來,慢步走到古宇的身邊衝著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沒關係!我第一次見死刑犯也蠻緊張的!不過,你比較幸運,只需要面對她一天!”古宇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煙,伸出手拍了拍年裕的肩膀,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而且是最後一天哦!”
年裕詫異的盯著面前的古宇,此刻浮現在古宇臉上的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雖然,古宇在那裡輕輕的笑著,可是帶給年裕的卻是不寒而慄的顫抖和無邊的猜疑。
年裕定了定心神,沒有繼續理會古宇那妖異的笑容,而是在心裡暗暗的盤算起來“他說的最後一天是什麼意思?難道我犯了什麼錯誤?他們不讓我在這監獄繼續待下去了?還是被老媽發現,逼迫老爹調我回去啊?不對!我剛來這裡不可能犯錯誤!老媽出差還沒回來,老爹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調回去!那麼,他說的最後一天?究竟是什麼意思呢?該不是……”年裕的心頭突然一緊,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都湧到了心臟內,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她……她明天要被執行嗎?”年裕聲音顫抖的問著。
“是啊!今天是她人生的最後一天,明天她就要和這個世界永別了!不過她還是挺有福氣的,在她人生中的最後一天,有你這個高材生陪她走過,她可以瞑目了!兄弟……任務艱鉅啊!”古宇將手裡的香菸丟在腳邊狠狠的踩滅了。
一陣金屬摩擦地面的聲音,打斷了年裕和古宇兩個人的談話。年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尋聲望去,只看到遠處走廊的盡頭,兩個女警架著一個瘦弱的女人緩慢的走了過來。
年裕注視著遠處的女人,想看看這個被判死刑的女人,究竟長成什麼樣子和其他女人有什麼不同。不過女人並沒有給年裕一絲窺探的機會,這一路走來她始終低著頭,眼神從未離開過那副沉重的鐵鏈,和那鐵鏈在光滑水泥地面上劃出那淡淡的痕跡。女人穿著寬大的囚服,看不出身材怎麼樣,只能說是不胖不瘦,屬於那種小鳥依人型的。女人身上的囚服很乾淨,頭髮打理的也還算整齊,看得出這是一個十分注意自己外表的女人。
女人雖然走的緩慢,但是和年裕之間的距離卻是越來越近,那刺耳的摩擦聲不由得讓年裕心中一陣陣的發緊,彷彿那沉重的鐵鏈並沒有綁在那女子纖細的腳脖上,而是綁在年裕的心頭,壓得他無法呼吸。
“坐好!”兩個女警架著那個女人走進了問詢室,麻利的開啟了女人手上的銬子,隨即又將銬子銬在了椅子上。兩個女警對著古宇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開始了!而那個女人始終沒有抬頭,依舊是低著頭坐在椅子上,不說一句話,只是不時的輕輕挪動一下雙腳,便會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而每當這摩擦聲響起時,女人全身都隨之顫抖。
“兄弟!你可以開始了!她現在是你的人了!”古宇推了推還在發愣的年裕,將他按在了詢問桌前。
年裕望著眼前這個瘦弱的女人,實在沒有辦法將她和明天就要執行死刑的罪犯聯絡起來。
時間在一分分的流逝,年裕似乎沒有想好該如何開始他們之間的對話,只是嘴唇微動的擠出來幾個字,聲音小的可憐。
“你……你好……”
女人在聽到年裕的聲音後,肩頭輕輕地抖了一下,並沒有抬頭。
年裕尷尬的望了望旁邊的古宇,有些不知所措。
“問你話呢!把頭抬起來。”古宇十分不屑的對著女人大聲喊道。
女人慢慢地抬起頭,沒有任何表情的望著對面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