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古哥教訓的是。”劉松忍著小腿處傳來的疼痛,卻還對著古宇點頭笑著。
“我們就是隨便聊聊,你不用緊張。”年裕看著劉松輕輕說道。
“報告政府,隨便聊聊是聊什麼?我這個人沒上過什麼學,還是你問我答吧!”劉松歪著脖子叼著煙,一臉不屑的看著年裕。
從古宇的舉動上,劉松很清楚自己該如何面對年裕的問話,既不能不配合,又不能太配合,對於他這種在進來前就在社會最底層從小混到大的人來說,察言觀色是必須掌握的技能之一。
“我在你的檔案上了解到你是因為過失殺人才被判了三十年,你能跟我說說這件事情的經過嗎?”年裕開啟筆記本,輕聲說著。
“你不是看過檔案了嗎?怎麼還問我啊!”劉松吐著菸圈,撇著嘴說道。
“我只是想聽聽你是怎麼看這件事,你是因為什麼殺的人,能跟我說說嗎?”年裕繼續問道。
“我能怎麼看?我說自己是冤枉的,政府信嗎?要是信的話,還能判我在蹲三十年的苦窯。我怎麼看這個事有個屁用?”“那你到底因為什麼殺人?能說說這個嗎?”
年裕有點無奈,這是他第二次跟這些犯人打交道,本以為選了幾個有代表性的案例作為實習報告的案例分析,可誰知道這個叫劉松的犯人如此不好溝通。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家都騎到咱們脖子上拉屎撒尿了,能怎麼辦?只能幹了唄!誰知道那個傢伙那麼不禁揍,沒幾下就趴下了,我以為他是裝的,結果又照著腦袋補了幾腳,他就這樣掛了,我就進來了。”
劉松滿不在乎的說道。
“那你殺了人後,第一想法是什麼?”年裕問道。
“跑啊!還能怎麼想?等著他的人把我也廢了啊!還不趕緊跑,能想什麼?”
“那你進來後,對這件事有沒有過反思,或者是後悔?”年裕停下手裡的圓珠筆,望著劉松繼續問道。
“後悔?”劉松沒有回答,而是呆呆的望著年裕,似乎在想到了什麼。
劉松從三歲起,因為父母離異,便開始跟著奶奶一起生活。
隨著劉松的逐漸長大,老人對其的管束也就是吃沒吃飽、穿沒穿暖,再多的也就無法顧及了。至於劉松上沒上學,長大了能幹什麼,老人想管,卻有心無力。
劉松小學畢業沒有上初中,便輟學在家跟一些社會上的閒人混在了一起,由於劉松從小身體素質好,長的人高馬大,打架又夠狠。沒到幾年的功夫,劉松很快在北江市老城區闖了自己的名號,漸漸的成為老城區農貿市場附近有名的地頭蛇。
二十幾歲的劉松靠著帶著一幫小弟專門幫別人擺事,日子過得還算滋潤。可是在一場打架鬥毆中,劉松失手打死了對方一個人,因為這個事在北江市,乃至全省造成了一定影響,劉松被以黑社會組織罪、過失殺人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十年。
兩個小時後,劉松沉默的走出了審訊室。
這是劉松進入北江監獄服刑以來,第一次如此沉默、神情沮喪。在這兩個小時的時間裡,年裕並沒有對劉松做出任何評價性的言論,只是如同兩個剛認識的朋友一樣,跟他聊著家常,問了劉鬆一些簡單的問題,只不過這些問題卻是從小到大沒有人問起過的,甚至連警察和法庭的審訊室都不曾問過。
劉松也從最開始的不配合,到有一句沒一句的回答,直到後來的沉默。
年裕問的問題有些是劉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有些是劉松從來沒想過,但卻觸動了他內心最深處最不願意跟人提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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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年裕前前後後見了二十幾名北江監獄在押的犯人。
殺人的、搶劫的、強姦的、盜竊的、咋騙的、貪汙的、行賄的等等各種各類的犯人。
年裕也從最開始不知道該如何跟犯人打交道,到最後開始逐步瞭解了什麼樣的犯人,該用什麼樣的語氣和態度談話。年裕也開始逐漸剖析這些犯人的內心世界,慢慢地走入這些犯人的思維,尋找他最想知道的答案。
直到半個月後,年裕見到了一個犯人,一個顛覆他所有思維模式的犯人。
年裕算是真正開啟了他的監獄實習生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