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默然。
一般刑事案件中,熱度更高的不外乎三種,一種是規模性較大,造成了大量人數傷亡的惡行恐怖襲擊,一種是殺人手段令人髮指,作案過程血腥,甚至帶點荒誕色彩的“享受式”案件,還有一種則是頻繁地、連續性針對同一群體的按鍵,譬如丁丁打車之類。
但梁凡的案件,不管從哪一方面來看,都和這三件事毫不相關。
然而從沈暮知道這起案件開始,它的熱度就一直沒有退下去過。
從一開始有好事者將鮮血淋漓的屍體拍照上傳到網上,到後來陸勵琛被捲進這起案件,“富二代殺人之後無罪釋放”的噱頭,又將輿論推向了高峰。
再後來,梁凡的妹妹梁婷出現在媒體面前。
沈暮背脊一僵,她突然抬頭看向江行。
江行臉上掛著一個堪稱好看的笑容,說出來的話卻格外囂張跋扈,“如果我是拼湊出這一系列巧合的兇手,現在肯定會有下一步的動作。”
“比如?”沈暮深吸一口氣。
“梁婷。”江行閉上了眼,他的語氣很輕快,要不是忽略掉他說話的內容,一定會認為他在講一個飯後故事而已。
“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比受害者唯一的家屬更讓人關注的了。當死者已逝,圍觀的人群只能恨不得將死者的親屬扒得一乾二淨,看看她痛失親人之後會有什麼反應。”江行說,“要是我……”
“我會主動找上樑婷,甚至在梁婷第一次出現在媒體前,就已經找過她了。告訴她,她唯一的哥哥遭人殺害,死狀悽慘,唯一的真兇陸勵琛正在警局。”
“梁婷到警局之後,早已等待的媒體肯定會捕捉到她,這是梁婷的第一次曝光。在這之後,陸勵琛無罪釋放,梁婷得知訊息,必然會難以接受。因此她已經和所有人一樣覺得,陸勵琛就是殺害她哥的真兇。”
沈暮咬了咬牙,“但那小子不是。”
“比起一個不知名不知性甚至不知男女的兇手,死者的親屬會願意去相信一個有名有姓,更加實體化的人。”江行冷笑一聲。
沈暮不知是不是想到江行母親的案子,突然噤聲,面色複雜地盯著江行。
江行臉上的冷意只是一閃而過,很快,他又放低了聲音,“梁婷發現陸勵琛被無罪釋放之後,一定會再找到警局,兇手會攛掇她,在媒體面前,逼迫你們抓捕陸勵琛。”
“沒有。”沈暮說。
“什麼?”
“沒有人找過來。”沈暮拉開辦公室的窗簾。
樓下,媒體將市局圍得水洩不通,但並沒有梁婷的身影。
“怎麼會……”江行皺起了眉,“方立新……梁凡……羅曼會所……”
他閉上了眼,“我想殺了梁凡。”
沈暮身子一顫。
江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這絕對不是蓄謀已久,不然羅曼會所不會留下這些尾巴,我會把梁凡約到一個更為隱秘的地方,所以,我約梁凡到羅曼會所附近見面的時候,並沒有想過殺人。”
“我想殺他,是臨時起意,羅曼會所附近不是一個好地方。”江行沉著聲,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方立新”這個角色中,“陸勵琛在我旁邊喝得人事不省,我看著他,忽然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我給梁凡打了電話,讓他去翟灣路等我。那個地方我很熟,更容易下手,畢竟梁凡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我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
“在翟灣路殺死梁凡之後,我想起自己需要製造一個兇器,一個陸勵琛殺人的兇器,我把從方立新那裡偷來的領帶在梁凡脖子上纏了一圈,然後放回陸勵琛的車上,等別人發現。”
“陸勵琛家世顯赫,如果暗地裡殺了一個人,可能最後不了了之,甚至找了一個替罪羔羊,因此,我必須要讓這起案件被更多人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