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整個人的背脊突然緊繃成了一道筆直的線,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充滿警惕地盯著沈暮。
沈暮恍若沒有注意到江行的反應,她收回了手,淡淡地道,“位置。”
“什麼位置?”江行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可能是詐騙電話而已。”
“位置。”沈暮捕捉痕跡地擋在了江行面前。
江行無聲地看了沈暮兩秒,不著痕跡地吐出了一口氣,“我不知道。”
沈暮眯起眼,微抬著下巴,凌厲的視線從江行的臉上逡巡而過。
有那麼一瞬間,江行手心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竟然有些害怕與沈暮的對峙。
片刻,沈暮移開了身子。
江行垂下眼眸,“謝謝沈隊的款待,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江行拿過自己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彬彬有禮地對著沈暮點了點頭,然後邁著兩條大長腿,徑直上了自己那輛黑色的路虎,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冷靜剋制的態度,彷彿那真的只是一個詐騙電話似的。
食堂。
沈暮看著江行的車破開濃稠的夜色,一個急甩,兇狠地撞開了夜裡的冷氣,駛出了市局。
靜了兩秒,沈暮慢條斯理地撥了一個號碼,“小陳,是我。”
“麻煩你幫我個忙。”
“我懷疑我男朋友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你幫我定位一下這個號碼。對。別笑,老子這次認栽了,看著挺清純的,誰知道膽子這麼肥。”
“這件事說起來挺丟臉的,你可要給我保密,別跟局裡其他人說。等我回來請你吃麻辣燙。”
“沒關係,他跑不掉。”沈暮站在空無一人的食堂,無聲地笑了一下,朝著外面走去。
北城西區。
比起市裡的繁華,北城的天空彷彿永遠也見不到光。
白晝時昏昏沉沉,夜裡無星無燈。
只有黑得看不見盡頭的夜色在上方緩慢地流逝著。
因為流動人口多,北城小偷小摸的事情絡繹不絕,基本上每到夜裡,就能聽見巷弄裡各種追逐打鬧的聲音。
北城的人對此習以為常,吵得太厲害的時候,也只會戴個耳機,或者將電視聲音放得更大,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在梁凡出事不遠處的小巷弄中,幾個一身黑色的平頭男手裡提著明晃晃的鐵棍刀具旁若無人地跑了過去。
北城的巷弄繼承了南方巷弄的特色,彎彎繞繞,和迷宮似的。
幾個人追過去之後沒有看見要找的人,不由用髒話罵了起來。
沒多久,髒話的聲音漸漸小了。
巷弄裡,又恢復了安靜。
忽然,角落的塑膠垃圾桶被人輕輕地推了開來。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垃圾桶後面鑽了出來。
如果沈暮在這裡的話,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拿出手機,對著他三百六十度地拍上一遍,然後再發給顧望春瘋狂地嘲諷一番江大少爺的慘狀。
江行從市局走之前的襯衫已經撕破了,兩條袖子掛在他的胳膊上,露出了血跡斑斑的小臂。
他的站姿有些不太對勁,不正常地彎著腰。
腰後的襯衫被利器割開了一條口,露出了猙獰的傷口。
每動一下,都是難以忍受的劇痛。
江行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是不是夜色太冷,他的表情看上去格外冷漠,一雙黑色的眼睛裡,看不見任何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