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說不上有多好聽,隔著木門甚至有些隱隱約約聽不清楚的嗓音隔了半晌之後,才從門後傳出來。
聲音很陌生,也很熟悉。
正如那個讓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天使。
伊塞亞。
米迦勒。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誰,就像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萊西婭,還是芭碧蘿。
書房裡很安靜,安靜得落針可聞。面積大小堪比西格裡斯學院一幢教學樓的空間裡處處都是我從未見過的精美奢華,我低著頭盯著地面,似乎突然對白色地面上那繁複的金色花紋産生了極大的興趣。那些花紋像一條條扭曲的蟲子在地面上蜿蜒爬行,蠕動著,爭先恐後的往我眼睛裡鑽。
我屏住了呼吸。
直到他站在我面前,遮住了視窗投進來的光,那雙一看就材質不凡的白色靴子上用金銀交纏的線勾勒出幾乎讓我目眩神迷的圖案,踩在了離我放在地面上的手不過幾公分的位置。
然後我聽見他發出了不輕不重的一聲笑。
“芭碧蘿。”
火天使長的聲音不疾不徐,“既然活下來了,那就好好在你該在的地方。”
我抬起臉,對上了一雙正定定的望著我的海藍色瞳眸。哪怕過了數萬年,我也很難,或者說根本沒有辦法去形容那一刻我的心情。
明亮的金光落在火天使長番紅色的長發上,湛藍的眼眸仿若聖浮裡亞最澄澈的天空,熾熱與空寧,烈火與冰雪,張揚與冷漠,種種矛盾的氣質詭異卻又和諧的融合在他的身上,讓我不知道該用哪個詞來形容他——恰似過往數千年的歲月裡,他所展現出的溫柔與殘忍,暖陽般的笑容背後藏著淬毒的利刃。
預想中的仇恨或是悲痛的感覺並未浮現,視野中火天使長那張完美得挑不出一絲瑕疵的臉龐只讓我骨頭縫裡都躥上了一股寒意。
我無法忘記他對我所做的一切,這讓我對他帶著刻入靈魂的恐懼。
米迦勒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回就回來了,還要帶著這麼個……”我能看見他的唇角幾乎含著一絲冷笑。在我極速擴大的瞳孔裡,紅發藍眼的天使長俯下身子,我甚至能夠感到從他唇齒間吐出的溫熱氣流吹在我的臉上。
“天使軍團雜役生的······”
“閉嘴!我不準你說我的女兒!”
我不知道我在那一瞬間到底是為了露娜,還僅僅是為了維護自己那一點可笑的臉面,更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哪裡來的勇氣,促使我沖過去狠狠拽住了他的衣領。
滾燙的淚水從眼眶中落下。
“伊塞亞,她是你的女兒,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
我以為下一刻他會把我掀飛出去,或者幹脆在這裡直接殺了我——按我們兩個現在的實力對比,他殺我跟捏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別。但米迦勒沒有動,任由我拽著他的衣領聲嘶力竭的吼完,又毫不顧形象的崩潰大哭。
良久,我感到一隻手撫上了我的臉頰,替我揩去了眼角將落未落的淚水。
隨後我的身體落入到了一個久違的溫暖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