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墮天,二是被執法隊逮捕,在天使監獄裡度過餘生。
我下定不了決心墮天,也不想被關進監獄,甚至我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我不敢跑,我只能躲在養父母的家裡瑟瑟發抖,我怕只要我一出去,伊塞亞就會對我下手。
他敢在傳送陣裡弄死一個六翼天使,想要悄無聲息的處理了我更加易如反掌。我在家裡哭了很多天,直到執法隊的天使終於找上了門。
“芭碧蘿,趕緊走。”
我的養母,那個溫柔卻憔悴的女天使撫摸著我的臉頰,將我緊緊的抱在懷裡。
我聽見她的嗓音沙啞而幹澀。
“不要再回來了。”
“往下面走,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別回頭。”
我最後還是跑了。
我的養父母,那對善良的天使給了我最後一分活下去的勇氣——他們將自己唯一的女兒的身份證明給了我。那個我從未謀面的女孩早在四萬多年前便失蹤在了紅海,她的靈魂一直沒有回到生命之樹,屬於她的身份資訊便留存了下來。
四萬年時光,屬於她的一切都已經消散,只剩下薄薄的一張刻印著名字的證明。
足夠裝下我的後半生。
只要我離開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我就可以用著她的身份,重新開始。
當執法隊追上我,為首的天使切掉了我的三對翅膀,我滿身鮮血的從高空向第一天的地面墜落時,那一刻,我相信自己是笑著的。因為在天堂所有天使的眼中,芭碧蘿,在那一剎那,已經徹底的消失了。
你們或許也猜到了。
那個消失在紅海的女天使,我養父母的親生女兒。
她叫萊西婭。
只要芭碧蘿已經死了。
我就是她。
萊西婭就是我。
我對我的新生活適應的遠比我想象的要快。
我從第二天穿過結界,墜落在第一天的地面,像一顆流星撞進茫茫的黑夜。
我以為我會躺在荒草裡睜開眼睛,或者被掛在那些高達幾百米的樹上,遍體鱗傷。
但我睜開眼的第一刻,卻看見了一個天使。
我發現自己的身體正被擺在一張柔軟的床榻上,抬眼所見的屋頂是一片青灰色,窗戶明明是開啟的,卻透不進多少光。
我的目光向窗外投去,窗外的天竟然也是灰濛濛的,光明力量稀薄到近乎可以忽略不計。我閉著眼睛,竭力的想吸入一口光明氣息用於補充自己幹涸的經脈,那一口氣息湧入之時,全身驟然傳來劇痛,鮮血抑制不住的從口中湧出。
我的聲響驚動了那個原本正背對看我的天使,在看到我吐血的時候,他幾乎是飛撲過來,手忙腳亂的把藥往我的口裡塞。
我看見他有一頭棕色的,髒兮兮的頭發,臉很瘦,像是一塊蒼老骯髒的樹皮,一道猙獰的疤痕橫貫了他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