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凳子上,她的腳尖下意識點了點,企圖平緩自己的心情。
“我打算申請波爾多大學的碩士,如果透過的話,我就要在法國待個兩三年了。”
李言詔握著吹風機手柄的手一頓,顯然沒想到身前的小姑娘會突然提起這個話題,怔然片刻才繼續吹祝及月的頭發。
提起法國,李言詔難免想起每個和祝及月去波爾多的酒莊時的愉快記憶,“去吧。”
他語氣和平常沒什麼區別,依舊是溫和的,聽不出半分的不捨。
阿月很優秀,李言詔很清楚,她該有一條自己走的路,一想到她每次談論起專業知識時眼底的渴望和憧憬,他就沒辦法說出阻攔的話。
更何況,他答應過她,尊重她的所有選擇,當然也包括離開他。
李言詔勾唇笑了笑,寬大的手握著祝及月的長發,很認真的替她吹幹。
祝及月緊緊看著鏡子,不放過鏡子裡李言詔的一個表情一個動作,直到李言詔抬起頭,兩人的目光在鏡中交彙,她終於死心。
李先生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
祝及月想問他,知不知道她出國留學這幾個字代表著什麼,話到嘴邊,李言詔的聲音先落入她耳中。
“你想做自由的鳥,就只管展翅高飛。”
祝及月心頭一顫。
他就在她身後,動作輕柔得像是護理珍寶似的替她吹幹頭發,替她上過精油後又吹,不厭其煩的做著瑣碎無聊的小事,為了她。
算了。
他都這樣說了。
祝及月扯出一個酸澀的笑,移開自己的視線,她突然就想起之前跟李先生告白時問他的那句話。
“您對我這樣好,是喜歡我嗎?”
當時李先生沒有回答,這麼多年,他早已在無數個日子裡回答了她。
喜歡,李先生當然喜歡她。
可喜歡是喜歡,愛是愛,兩者相似,卻又千差萬別。
祝及月很貪心,她想要李先生愛她,很愛很愛。
但和她之間,他從不提愛。
愛這個字太重了,對她來說是解藥,對李先生來說,卻有可能是枷鎖。
誰會願意親手給自己套上枷鎖呢?他不輕易說出口是對的。
祝及月撥出一口氣,釋然一笑。
這樣的局面她是早就料到的,甚至比她最初設想的離別要體面得多,她該清醒的從這段感情裡抽離,做回她自己。
她沒再說話,止住話題,害怕再說下去,她和李先生只能做一對天亮之前的情侶了。
她打算自己再貪心最後幾個月。
只是,她唯一遺憾的,就是在一起這樣長的一段光陰裡,沒能和李先生一起過個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