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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幸村精市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先前那般，只是幸村的身體每況愈下。
他會更長時間地陷入昏睡，有時候是三五天，有時候則更長。
這一次，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緣側的影子正好正當了外面刺眼的陽光。逆光的身影輪廓暈著金箔般的光邊，鴉青狩衣下擺流淌著晨露的痕跡。
幸村不自覺笑了一下。
廊外傳來露水墜地的脆響，風吹過，擄了飄零的櫻花三兩瓣，簷角的銅鐸聲亦被風揉碎。
“已經是春末了啊……”他掐指估算出自己昏睡的時間，約莫有了四個月。
門外的人一直未動，這讓幸村憑白生出些愧疚來。“和也？”他支起身時帶翻了案上的銅制香爐，爐灰撲簌簌落在榻榻米上。
顧不得整理，他膝行著湊近門邊，慢慢拉開相隔的樟子門，緣側跪坐的人側過頭來，紛揚的櫻花乘著穿堂風撲面而來，火紅的發色燎了幸村的眼。
“……毛利？”
簷下，毛利壽三郎正捏著青瓷茶盞把玩，指節上纏著褪色的注連繩。他轉頭時，耳垂懸著的赤玉墜子晃出一道血痕般的弧光。
“喲，睡美人總算醒了？”毛利懶洋洋舉起茶盞，琥珀色茶湯裡沉著半片櫻瓣，“怎麼樣，有沒有覺得神清氣爽？”
幸村扶著門框的手指驟然收緊。他維持著跪立的姿勢好一會才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毛利：“他人呢？”
“誰？” 毛利將手中的半杯茶倒進嘴裡，懶洋洋地說，“哦，月光桑嗎？他方才說是要去 ——”
“德川呢。”幸村的聲音沁涼，像寒夜流過山谷的清泉。
毛利無所覺地歪歪頭：“德川？不知道啊，來了就沒有見到他。”
幸村蹙眉審視著毛利的神色，半晌不語。
毛利等了一會兒，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脾氣這麼差哦。”
幸村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xue：“抱歉。我只是，有點不適應。”他頓了一下，“一醒來家裡突然多了別人什麼的。”
“我就是你嘴裡的‘別的什麼人’嘛？！”毛利聞言不客氣地呲牙，將面前的案幾拍得砰砰作響。
撒完了一波氣，他一努嘴指使幸村道：“脾氣差還嘴毒，要我說搞不好就是你就是最近這幾年酗酒的關系，快點坐下喝杯茶吧。”
幸村微微曲了一下膝蓋，但很快又站直身，向外走去：“我去找他。”
“喂！幸村！”毛利一把抓住幸村的手臂，將人拽了回來摁住，“你幹嘛啊？還能怕他跑了不成？”
不知是不是幸村身體太差，他只覺得毛利安在肩膀上的手出奇的重。
毛利不由分說騰出一隻手塞了一盞茶給他：“我看你是睡迷糊了，喝口茶清醒一下吧！”
幸村指尖輕觸茶盞，溫熱的觸感透過釉面傳來。他下意識低頭去看，杯中碧色茶湯如春水微漾，茶葉舒展著婀娜的身姿，似舞女翩躚，瑩潤流轉間，她們浮，沉交錯，就像一場場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