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意的?!”
在手冢震驚的目光中,幸村露出了一個近似狡黠的神色:“領悟到也不算太慢。”他這樣回答,不知道是指手冢在戰鬥中的突破,亦或者是反應過來這是他順勢而為的考驗。
手冢還欲發作,就見幸村淡淡抬手一指:“方才不是還很急,如今倒是想開了?”
手冢:……
當最後一絲魂魄歸位,原本呆立荒院的手冢周身一震,猛地嗆出一口黑血。
視線中出現了一方月白色的絹帕,絹帕一角是蒼白到泛著青色的拇指。
先於理智的,手冢抓住了那隻手,冰涼的觸感就像握住了一塊快速融化的冰晶。
幸村在被碰觸的下一個瞬間已然掙脫,施施然錯開了身去。
手冢低頭手中染著水漬的錦帕,沉默片刻後開口:“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救我?”
幸村收回了注視著虛空中某個方位的視線,似乎是暫時放棄了等待什麼:“我救你,自然是要你欠我的情。”
“至於我是什麼——”他抬眼看了一眼手冢,語氣疏離,“你既是咒符世家的後生,那可知曉四相?”
“自然。”
幸村點頭:“我是四相之一,託生於水。”
手冢猛地站直身,卻因氣血翻湧踉蹌半步:“你竟是水之靈!”
倖存一挑眉:“手冢君,你這‘竟’字,倒是韻味頗深了。”
手冢這才自覺失言,忙開口解釋:“不是的!我、我只一時驚慌——”
“這有什麼好驚慌的。”幸村睨他一眼,“那若是我告訴你,我將隕落呢?”
這次不等手冢作出反應,幸村一擺手打斷他道,“四相隕落本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我的消亡緣非自然之力,所以麻煩了些,如今風、土二相本就不穩,水位自是等不得自然千年再育。”
“所以,我找到了你。”
“我?”手冢僵直在原地,一時間心如亂麻:“為什麼是我?”
幸村垂眼:“沒什麼特別的,因為你天分使然,本身就是很好的容器,而且又修習與水同源的冰系術法……”說著,他向手冢攤開一隻手。
月色下,那蒼白的掌心上放著一顆不規則的剔透物什,像是一滴水,卻隱隱透著金色紋路。
“這是我靈晶的幻體,我一旦隕落,它便會碎裂。我會在你身上寫一道咒,我死後若你承襲水之靈的力量和責任,便喝血飲下,而後凡塵記憶盡洗,脫為神靈。若你不願,只扔進海裡去便罷。”幸村單手撐著下顎,話鋒一轉,“可若你將它交予旁人,到時候就會死、得、很、慘、哦。”
手冢的視線落在那無數人肖想的東西上,腦中一點點流轉著古籍中記載的那些四相傳說。當他抬眸時,險些錯過幸村眼底稍縱即逝的期盼。
他需要我。
彷彿就是在那個瞬間,手冢聽見心口有水滴落的聲音。那聲音意外激起了巨大的莫名的情愫和沖動。
“我答應你。”
話音落地,他看見對面的人似乎舒了口氣,臉上露出了似欣慰,又好似夾雜著愧疚的神色:“這世間就拜託你了,手冢君。”
眼前忽然白光大盛。咒術落定。
待光芒散盡,荒蕪的宅院裡只剩手冢一人孤身而立。夜風捲起枯葉,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手心裡沁涼入骨。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
手冢下意識愈發握緊手中的水之靈晶,水聲依舊清晰,滴滴落在心間,彷彿那個人在遙遠彼岸的聲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