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術法悉數散去,越前被直直定在原地。
幸村施施然走到對方的面前,依舊含著笑,“一定要這樣才肯老實下來?”他支著下巴居高臨下審視著面前的水鬼。
瞧著這越前膚若冷玉,眼神兇狠卻靈動,端得是標誌摸樣,幸村甚至抬手輕拍了下對方的頭,“好了,我也不是憑白來找你麻煩的,只是前不久被你卷進這幻象裡得那個‘神官’——天神耕介,他是我朋友的信使,我自然是要破你的幻術把人帶回去的。”
越前狠狠地盯著來人,並不言語。
幸村也不介意,“父親成了受人供奉愛戴的神明,你也替哥哥龍雅以[人]身份活在世間。”他頓了頓評價,“幻境美好,迴圈往複,使人沉淪。”
“但是越前,你該長大了。萬物間的羈絆具是雙向的,愛恨是,虧欠也是。”他斟酌著,還是決定開口,“你父親到如今已經轉生多次,他的人生有長有短、有好有壞,和所有生靈一樣。”
“往事只堪哀,對景難排。越前,他們都沒有怪你,你也該原諒自己了。”言罷,他輕輕點在越前額前的符紙上,那紙片化成水,沿著青年的眉眼流下,彙入那經年累月壓抑著的淚水裡。
窗外的雨卻停了。
幸村悠悠轉醒,入眼就是一面高大的陰影和一抹逆著光的暗紅色。
“我的老天!你可醒了!”一聲驚叫,那東西像流動的火焰一樣撲面而來,“幸村?幸村?你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被這人不客氣地抓住肩膀大力搖晃幾下,幸村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
“毛利桑,請等一下。”幸村微微用力架住毛利的力道,“如果你不這樣使勁搖晃我,我當然就沒有事。”
毛利後知後覺,訕訕收回手,“哎呀,我這也是擔心你啊,畢竟拉你跟出來的時候,我可是拿不得了的東西向德川大人做了擔保的。”
“哎?還有這樣的事嗎?”幸村聞言莞爾一笑,直笑得毛利後頸發毛。
他一個哆嗦,暗祝德川和也自求多福,便顧左右而言他,“啊、啊!對了,天神!快來謝過幸村大人。”
幸村順著他的視線一道下移,便看見自己腳邊,一隻胸口長著白色毛發的石貂直挺挺地站起身,短小的前爪堪堪在胸前合十,仰著臉,兩顆黑豆一樣的眼睛灼灼注視著自己。
片刻後,這小東西認認真真對著幸村拜了一拜,同時一道粗獷的中年男聲入耳,“多謝幸村大人相救。”
幸村緩緩眨了下眼睛,沒有反應。
於是那可愛的小生物重複了一次粗聲粗氣的感謝。
幸村:……
毛利暗自笑過了友人的反應,終於轉回正事,“幸村,這水鬼的幻境解了?”
幸村“唔”了一聲,“你這……信使如今得救,答應你的我已經做到了,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他拂了拂袖,作勢就要起身。
“啊等等!”毛利一臉焦急,一把拉住了對方,“那、那它人呢?”
幸村被迫停下動作,淡淡瞥了毛利一眼,“你說水鬼?”他揚了揚下巴示意,“自然是在這池塘裡。”
毛利看了眼腳前那荒廢許久卻好似深不見底的池塘,嚥了口口水,欲言又止,“那你能、能幫我把那水鬼,撈、撈上來嗎?”
“為何?”
毛利的視線微微往右上錯開,“我就好奇想看看,這能困住天神的是何許人也,怎生有如此能耐。”
幸村雙手抱臂,好整以暇。
二人對峙半晌,毛利扁嘴讓步,“你幫我把它撈上來,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