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雕花窗欞,光線頓顯柔和,空氣中彌漫著天皇獨享的薰香,嫋嫋青煙吻丹桂,入目盡是奇珍麗人間。
在官人的奏報聲中,光仁天皇款步而出。一身皇袍以最上乘的絲綢織就,其上絲線在光下閃爍著璀璨金芒,那鑲嵌著珍惜寶石的皇冠華麗而沉重。
光仁天皇的面容端莊而肅穆,起手免了眾人的拜禮,率先入了禦座。
上位者目光深邃如淵,投向下方的諸位,先是同十師之首平等院鳳凰沉聲笑著寒暄:“平等院,多年不見,你可見老了啊。”
平等院神色不變,拱手恭敬答話:“念念遷移,石火風燈,不足為喻。”
光仁天皇頷首贊同,“好一個石火風燈……”他喟嘆著掃動目光,卻是頓了頓,“少了一位啊。”他的聲音平靜,卻無端讓人心頭一緊。
一旁的侍官忙輕聲上報,“陛下,傀儡師鬼十次郎今次未能前來。”
“哦?”天皇頗感意外,這是罕有的,因未能前來者,則自動除名“十師”之列,“可知為何?”
那侍從脖頸上有汗沁出,戰戰兢兢答曰不知。
下首的平等院卻是再次開口,“傀儡師因何未到,怕是隻有在座一人知曉了。”說著他便回過身去,目光直射中後席位上垂著眼的幸村。
天皇的視線沉沉落於眾人視線彙集之處,先前他自然已聽聞一二,此刻只不過是順勢探個究竟。入眼卻是驀地怔愣,恍然間竟覺得座下那人同十年前一般無二。
光陰落在他腳邊,像是不忍沾染分毫。
在含義各異的關注中,幸村抬眼回望天子,“回陛下,在下機緣巧合,得一珍寶,鬼君意欲搶奪。”他聲音清淺平靜,“被我殺了。”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幸村精市!你!——”平等院雙目圓瞪,他與鬼私交甚篤,本欲藉此機會揭露幸村精市的惡行,讓他受到懲治,為友人討個公道。可萬萬沒有想到,這人如此輕飄飄地將事情公之於眾。
平等院抬手怒指幸村,“天家之地,你竟猖狂至此麼!”
幸村卻是未作理會,只從懷中取出一串瑰麗手串,遞交身邊的侍官,“便是此物。”
那侍官覷著領頭主官的神色,趕忙遞了上去,又由那主侍官呈到禦前。
光仁天皇接過那珠串,其上十二顆圓珠晶瑩如晨露,並不見任何連結的物什,卻徑自組成了一個圓環。
奇珍異石見得多了,天皇卻不曾看出這珠串本身的蹊蹺,“幸村,這是何物啊?”
“回陛下,這串珠子臣亦不知其名,只知此物本格外堅固,但只要混在血中浸泡,便可輕易被碾碎。一旦破碎即展開治癒術,百病重傷皆可瞬間痊癒。”
在一片抽氣聲和天皇震驚的目光中,幸村微微欠身致禮,“在下自獲得此物便無一日安寢,現下鬥膽將之作為生賀禮獻於陛下,望陛下成全。”
此言一出,室內沉寂了片刻。
“幸村精市……”天皇端坐堂上神色莫辯, “好你個幸村精市,倒是把這燙手山芋扔給了朕。”
幸村坦然直視天子,唇角含著淺笑。
最終,光仁天皇臉色先一步緩和下來,只問道,“愛卿,方才注意你怎的坐在輪椅之上?可是要緊?”
此言一出,平等院頹然跌坐回去,他知道天皇這般,便是不會追究那幸村精市殺害鬼十次郎一事了。畢竟對於位高權重的上位者來說,天下皆可屠戮,唯保己身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