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安怔忪地望著他,茫然得像個孩子:“……那我該怎麼辦?”
“你可以做選擇別人的那個人。”明夷垂眸,看著燕安的那雙手:“以及,你的這雙手不是擺設,可以用來扇渣男的臉,或者把支票甩在渣男臉上,讓他滾。”
明夷沒有多言,丟下一句好自為之,就離開了,留燕安一個人待在化妝間裡,兀自失神。
燕安想,他該恨明夷嗎?
以往的答案都是堅定的,可這次不知為何,總有一股不知名的愧怍湧上心頭。
燕安頹然坐在了椅子上,或許,他是該愧疚的,只是過去他不肯承認。
只要不承認,他就不需要為明夷的人生負責,只要不承認,明夷身上發生的苦難就與他無關。
只要不承認,他就可以置身事外,永遠站在道德的制高點。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推門進來:“燕老師,好了嗎?”
燕安擦了一下臉,擠出一個難看的笑:“馬上。”
……
年關將近,《昇仙》舉行了首映禮,有不少影評人和媒體到場,觀影團也紛紛就位,準備用犀利的目光審判這部電影。
作為主演之一,明夷當然也到場了,謝雲歇則以投資方兼家屬的身份前來,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明夷身側。
明夷小聲對謝雲歇說:“我有些緊張。”
謝雲歇同樣小聲說:“我也有點緊張,你來摸摸,老公的心是不是很慌。”
明夷:“……”
明夷無語地瞪了謝雲歇一眼,大庭廣眾的,怎麼又說些有的沒的。
謝雲歇看了眼四周,悄悄用膝蓋蹭明夷的膝蓋:“不用緊張,我偷偷問過紀導了,紀導說非常好。”
明夷才不會在大庭廣眾下跟他亂來,端莊地把膝蓋合攏了,輕嗯了一聲。
場地暗了下來,很快,電影開場。
電影到底講了什麼故事,明夷早已瞭然於心,可他此時看著大熒幕上的自己,忽然感到了一絲陌生。
那個人,像又不像他。
明夷看著少年在泥地裡連滾帶爬,被鞭笞,被踐踏,又看他悟道,一步步爬上無妄山之巔。
明夷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謝雲歇,想到了更多在命運中掙紮的“配角”。
看取蓮花淨,應知不染心。
又有多少“配角”能堅守本心,抵抗住命運的重壓?
或許,他們跟應無染一樣,距離“昇仙”,都只差一個契機。
電影結束於大戰結束,應無染周身環繞的蓮花法器寸寸崩解,血色漸散。
應無染睜開眼,再次看到了年幼時,第一次見到仙人時的白光。
白光中閃過逝去之人的音容笑貌,他從墮魔的瘋狂中短暫地清醒了一瞬,朝著熟悉的面龐們伸出手。
“無染,你以後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我想……當一個幸福的普通人。”
伴隨著閃回的對話,那道白光越來越亮,佔據全屏。
片尾曲的縹緲樂聲響起,全場重新亮起了光芒。
觀眾們靜默了片刻,而後,掌聲如雷鳴般響起。
明夷忍不住回過頭,沒看到後面的觀眾,反而先看到了身旁謝雲歇眼中的淚光。
明夷不由愕然,謝雲歇竟然……哭了?
謝雲歇也不想的,但誰讓演電影的是他老婆,他看著看著,忍不住代入一下明夷本人,直接心疼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