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棠在迷糊之間又睜開眼,相機螢幕的光亮射得她有些不舒服,於是她轉眼盯著裴允樂鼻尖上的一顆不起眼的小痣。
裴允樂檢查完了相機,用起來還算趁手,把相機輕手放到床頭櫃上,又翻過身抱住陳青棠。雖然她個子比陳青棠高,但還是很喜歡成下位的那個,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埋到陳青棠的懷裡去。
她眼皮有點撐不住了,鼻腔裡是陳青棠的味道,像是肆意生長的樹木,散發出一股力量。
她自問自答剛才的問題,“把我嫁給你好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在天色終大亮的時候,互相依偎著沉沉睡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臂彎上的重量已經沒了,房間裡只剩裴允樂一個人睡到中午。
她套了件襯衫走下樓去,看到小方桌上堆放著幾碟碗,原來又要吃中午飯了。
院子裡沒有見到陳青棠,就連劉奶奶也沒看到,裴允樂插著腰在前院裡轉了一圈,時不時去摸摸花,又用腳尖去踢蘆薈,那蘆薈長得很旺盛,哪怕是泛黃了依舊往外伸著尖。
小廚房傳來鍋勺翻炒的碰撞聲,裴允樂聞到和平常不太一樣的味道。
她抽了抽鼻子,這個味道好像是......青椒炒肉?!
劉奶奶不太喜歡吃肉,頓頓都要做一個素豆瓜湯,唯一的肉也只在爆炒萵苣裡添一些,裴允樂苦肉久矣。
她沿著鵝卵石小徑上走過去,進到廚房裡,看到戴著圍裙的陳青棠正揮著鍋勺,鐵鍋裡升起一團火。
“今天是過年了嗎,你怎麼做飯了?”
陳青棠正忙著把菜倒出鍋,沒工夫理她。
回想到第一次吃到陳青棠親手做的還是那碗雞蛋面,裴允樂稍微一低頭,下巴就自然而然抵在陳青棠的肩頭,感受到手臂的起伏揮舞,彷彿自己也跟著陳青棠一起做飯一樣。
陳青棠一共做了兩菜一湯,除了青椒炒肉以外,其他兩個還是少油的素菜。
遠處的枝椏上停留著幾只鳥雀,沖著她們這裡嘰嘰喳喳。
裴允樂往碗裡扒拉了兩塊肉,“今天奶奶不吃飯嗎?”
陳青棠還繫著花邊圍裙,看上去很恬靜的樣子,她搖搖頭,藉著手指上殘留的水珠在木桌上解釋——她生病。
“啊,生什麼病了,怎麼一點前兆都沒有。”
裴允樂看見陳青棠指著自己的膝蓋,一瞬間就明白了還是膝蓋的毛病。
“上次買的藥膏也沒用嗎?”
陳青棠搖頭,桌上的手機響起鈴聲,她叼著筷子睨了一眼,隨即立馬放下筷子,往圍裙上擦幹了手上樓。
見著她很慌忙的樣子,裴允樂也放下碗筷跟在她後面,不過沒上樓,走到樓梯處的時候就停在那兒了。
樓上傳來床板晃動的嘎吱聲,她聽到木板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還有別的聲音。
別的聲音她不一定能分辨出來,但對於生病人的痛嚎,她卻是一瞬間聽出來,那種從靈魂深處掙紮出的痛苦。
陳青棠揹著劉奶奶下了樓,裴允樂看見她的肱二頭肌和肱三頭肌都突起,老人本就不輕,又穿上極其厚重的衣服,背起來也不算易事。
裴允樂想幫她,但又無從下手,更不想去折磨劉奶奶,“你現在要去哪兒,鎮醫院?”
陳青棠胡亂點了頭,等著裴允樂去門口打了一個三輪,把人帶上去。
醫院的掛號視窗排滿了人,裴允樂站在大廳裡掃了一眼,拿了身份證去自主掛號機那掛了號,她看見陳青棠滿臉通紅,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於是她率先把老人背上三樓。
因為她不熟悉病情,只由陳青棠進去陪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