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將牌碰撞木桌子的聲音很明顯,么雞二筒源源不斷灌進耳朵裡,不斷有人胡牌,也不斷有人輸錢,那些顏色各異的錢紙灑在麻將上,裴允樂有點蠢蠢欲動。
倒不是想搶,而是想打牌。
總有人進進出出診所,裴允樂覺得自己擋了道,又站起身進了診所裡去,看著一個白大褂給人換藥,她揹著手走到那個醫生面前。
“姐姐,這兒平常的病人多不多啊?”
醫生眼皮都沒抬起來看她一眼,只覺得她擋了自己的路,“肯定多啊。”
“那你們這兒還招人嗎?”
“你想來啊?”
裴允樂其實還沒完全想好,只是隨口問問,“想。”
“不知道,別擋我拿東西。”縱使面上戴著口罩,裴允樂也能看見她底下的不耐煩和煩躁,她是懂這種感受的,當即乖乖讓了路退出這一個隔間。
一轉身,看見提著塑膠袋的陳青棠。
“你買好了?要回家了嗎?”
陳青棠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樹下的人已經開始新的一輪牌局,裴允樂用手肘拐了一下陳青棠,“誒,你會打牌嗎?”
得到否定的回答,裴允樂有些小失望,暗淡的眼睛裡又立馬亮起光,“我教你怎麼樣,很好玩的。”
——這是賭博吧。
陳青棠對於和黃賭d沾邊的東西一律很排斥,就連沒接觸過的東西也很排斥,除了昨晚上和裴允樂一起嘗試的染發。
裴允樂搖搖頭,“應該還不算吧,大學裡我和我室友也經常打牌,打一角錢的,一天下來也就輸個十來塊吧。俗話說小賭怡情,大賭才傷身嘛。”
“你學不學?”裴允樂又湊上來,恨不得把臉都貼到陳青棠的臉上。
換做別人勸她學,陳青棠一定會毫不猶豫拒絕掉,但是看見裴允樂滿臉期待,似乎只是想帶她嘗試一點新的東西。
染發都染了,打點一角錢的麻將好像也沒有什麼了。
陳青棠鬼使神差地點頭。
“那回家我們下個軟體玩,教會你了再領你出去大戰六旬老太太。”
夕陽西下,從遠處地平線慷慨地灑下一片璀璨,陳青棠不敢直接大庭廣眾之下去牽裴允樂的手,但又實在想在這片溫熱之中親近喜歡的人,只好學著裴允樂說過的,伸出手去挽著她的手臂,去汲取裴允樂身上的溫熱。
裴允樂回頭看了她一眼,笑嘻嘻地把十根指頭一點點蹭進陳青棠的手骨指縫中。
陳青棠一把手抽回去,對著她搖了搖頭。
“為什麼啊,我們倆不是一對嗎,”裴允樂當眾勾了勾她的小指。
陳青棠指了旁邊,裴允樂循著她略微上翹的指面看過去,只看見揚起灰土的車流,遠處的嫋嫋炊煙,被母親追著打的抱頭亂竄的小孩,二樓上爆發的夫妻爭吵,圍繞在她們身前身後的各色人群。
頭頂上的無邊的天際,腳下是一眼到頭的水泥地。
她們的一舉一動都隱在人群裡,又突出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