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狄想叫喚,卻被重慕顏一擊冷眼嚇得憋了回去。他只得死死捂住嘴,避免自己溢位聲來。
喀喀。
喀嗤喀嗤。
屍塊人正在咀嚼著什麼東西,重慕顏抬頭瞧了一眼,眸間浮現了十足的厭惡。
它正津津有味地嚼著一根手指。
而且也沒準備停下腳步,隨著它一步一步,越靠越近,重慕顏屏息凝神,斂去呼吸。
而薛狄一邊將身形向更低的地方縮了縮,一邊瘋狂用眼神示意重慕顏:大人我們還不上麼!大人我們還不把它宰了麼!看看下官啊!越來越近了它,大人啊!!!!
可惜,重慕顏臉上沒什麼表情,對他的暗示視若無睹,一動不動地掩身在草叢之中。
於是,薛狄放棄了,不捂嘴,改捂耳朵。
屍塊人的咀嚼聲已經在頭頂上響起,碎肉直接掉在了薛狄的腳邊。
面前的雜草被一點點地壓倒,只需要半步,它便可以撞到二人身上。這個距離,彷彿就差一個低頭,在二人脖頸上哈氣了。
薛狄臉上已經血色盡失了,正當這屍塊人抬腿,要邁出最後一步時,身後驀地傳來一聲淒厲喊叫。屍塊人身子不動,頭卻直接轉到了背後,嗅了片刻,徹底扭過身子,向聲音方向狂奔而去。
那一聲喊叫像是活人的喊聲,怕是誤入這座峽谷,看到了一路上那些支離破碎的屍身而失聲尖叫。
而這個屍塊人,大概是被那活人吸引了。
果然,遠處傳來了啃咬骨肉的聲。
薛狄氣得雙手握拳,怒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重慕顏道:“它若是一會還敢出現,就把它打爛,打它的後顱。”
薛狄道:“大人,那剛剛我們為什麼不動手?”
重慕顏道:“因為我要看它的咒符貼在哪裡?”
薛狄一怔,奇道:“什麼符咒?”
重慕顏從野草從中站起身,漫不經心地道:“世上根本不存在死屍化鬼,那東西明顯只是一堆屍塊組成的人形,一定有什麼東西在操控它。”
這種馭屍的法術,重慕顏與莫桀交手的時候,見識過。
薛狄一拍巴掌,道:“難怪難怪!不過大人,我們為什麼要打它的後顱?它方才回頭,下官並未看見它腦後貼有任何東西啊。”
重慕顏微笑道:“那咒符沒有貼在後腦上,而是被施術者藏在了它眼眶深處。”
那屍塊人沒有眼球,黑洞洞的眼眶中血呼啦地一片,即便那個施術者將那道符咒藏得很好,但重慕顏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眼眶深處的一點黃紙。
薛狄忽然恍然大悟,自言自語,頻頻點頭:“不錯不錯!屍體不能化為厲鬼,定是有人操控這東西,看來此人實力不俗,竟在我們之前宰掉了鬼物不說,還有時間將這屍塊人塞進鬼物腹中,真是歹毒啊這人!這豈不是故意讓我們察看鬼物屍身時,叫這東西襲擊我們麼!!”
薛狄一通有理有據的分析:“可惡,真是可惡!!難道鍾離大人落入他手了?”
重慕顏雙手環胸,慵懶地倚在樹旁,待薛狄終於說完了,她才緩緩地道:“薛狄,沒想到你口才這麼好。”
薛狄笑眯眯地道:“大人過獎過獎。”
重慕顏嗤笑一聲,道:“走吧,找鍾離。”
嗚咽風聲從枝葉間隙中隱隱約約地透了出來。
他們繼續向林間深入。
正在此時,二人同時駐足不前,雙雙臉色變了。
因為不必再走了,前方樹陰下,一個身影癱軟在地,風從他身後吹來,裡面透著一股血腥味。
正是消失了的鐘離。
薛狄臉色微白,顧不了許多,狂奔過去,呼喊道:“鍾離!”
鍾離已經意識全無,滿臉鮮血,竹簡散落在地,如同與人大戰過一場。
薛狄一手扶起鍾離,一手慌忙把地上碎裂的竹簡拾起,道:“這是鍾離大人的法器,怎麼可能會被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