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時,東方仍未破曉。
但在天天日報樓下的倉庫,早已是燈火通明,人聲喧譁鼎沸。
一份份從印刷廠新鮮出爐的報紙,還帶著紙張特有的氣味,被工人封裝打包處理。
天天日報的高層人士都守在現場,一起參與和見證報社的新徵程。
他們人人眼裡都有幾分通紅,雖然看起來神情萎靡,但其實心中異常的激動和興奮。
從揀相,寫文,編文,劃位,打紙,再到出菲林,曬鍟版,開印刷機。
這一系列流程走下來,他們每個人都參與在其中的環節,付出了諸多心血。
在結束這一段緊張忙碌的日子後,現在終於要把它推向市場,成敗一舉只看今朝。
他們目送著發行商把一箱箱的報紙打包上車,然後貨車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盧東傑作為報社的一把手,在這種關鍵時刻,自然並肩和他們在現場監督工作。
他見大家都默不作聲,只好拍拍手,“大家都辛苦一晚了,都回去休息吧。”
他又笑了笑,“保證大家一覺睡醒後,我們的報紙通通售罄,明天加印再加印呢。”
眾人都轟然笑了起來,這位老闆如此自信的表態,相當程度上給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一次報紙的全新改版,不單止在內容上大膽創新,還在經營策略上更是突破常規。
他選擇在電臺和電視臺等傳媒投放廣告片,展開了一連串密集的宣傳攻勢。
天天日報的名頭,將會以鋪天蓋地的方式出現在市民的視線中,有望成為報紙行業中的當紅炸子雞。
本來他們以為東主採取如此激進冒險的大手筆動作,似乎把全部籌碼都押上了。
無論他是究竟是孤注一擲,還是心有成竹,至少給人一種敢打敢拼的氣勢。
但是在第一次改版的發行量上,他採取令人意想不到的保守政策,讓他們大跌眼鏡。
往常也印一兩萬份銷量的報紙,這次居然只印了五千份,這決定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之前一副氣吞山河的架勢,怎麼事到臨頭,反而畏手畏腳起來了呢。
但老闆不明說原因,只是笑笑讓他們稍安勿躁,他們也不敢多說多問了。
但不管怎麼說,報館的人已經完成了使命,該吃的吃,改睡得的,該上班的繼續上班。
接下來,送報紙,賣報紙,看報紙,這些事已經不是他們能夠參與的了。
“叮叮~”
從堅尼地城向東行,開往筲箕灣的第一趟電車,頭頂著稀疏的星光,緩緩駛動前進。
這座沉寂冷清了漫長一夜的城市,終於再度慢慢恢復了喧譁和生機。
早上六點,兼職做報紙佬的黃德發照常出門,迎著清晨第一縷陽光,騎著單車沿街去派報紙。
街道兩邊的銀行和商鋪門鎖緊閉,反而是一些做早市的舊城窄巷熱鬧了起來。
在這座繁華的大都會中,販夫走卒起早貪黑,永遠是最勤勞的群體。
甚至有無牌小販,趁著敬察和市政局的人還沒上班,佔用街道擺攤謀生,儘量做多些生意。
從七點半開始,朝九晚五的上班白領終於開始出現在街頭,手裡拿著包,腳步匆匆。
黃德發派完報紙後,接著馬不停蹄地打理自己著自家經營的報紙檔。
他開始整理擺放當日報紙,雜誌期刊、小說漫畫擺放整齊,把香菸,飲料等放到顯眼位置。
在地窄人稠的香港街頭,幾乎隔不遠就能可以見到路邊一個報紙檔。
很多上班路過的人遞上幾毫紙港幣,從報販手中當天的報紙,然後行色匆匆地離開。
一個小小的報紙檔,甚至往往有幾十年的歷史,幾代家庭依靠它維持生計。
一個西裝革履的白領手拿著公文袋,還打著哈欠說:“老闆,給一份南華和華僑。”
他忽然記起了什麼,補充地說了句:“對了,順便還要給我一份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