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方桌前,又是一大桶的稻米混著粟米的乾飯,被店家週五和一名幫傭抬了上來。
坐在當中的狄五斗咧嘴嘿笑,也不用碗筷,伸手直接將飯桶抱在懷裡,一手抓著飯瓢,大把大把就朝著口中扒拉。
偶爾狄五斗也會停下,端起桌上裝著菜蔬的盤子,不論葷素,就那麼往嘴裡倒。
吃得猛了,又隨手抓起桌上的一罈子濁酒,仰頭咕嚕咕嚕就灌了下去。
“吃完了,當真又吃完了!”
轉眼間,一大桶米飯就見了底。
大廳內,倒吸涼氣和驚歎之聲此起彼伏,不時響起。
這片刻的功夫,這名青年的肚子彷彿沒有底一樣,不論多少吃食端上來,就是那麼往嘴裡倒。
在場眾多吃飯的食客,多數都是賣力氣謀生的,飯量也都頗大,如同之前那位在大堂裡侃侃而談的賴纖頭,就是這處集市泊頭的一個縴夫。
可此刻眾人看著眼前這一幕,仍舊覺得心中震撼。
“哥哥,哥哥——”
陳素拉著裴楚的衣袖,在旁邊看得直跳腳,“第四桶了。”
她已經會算簡單的數目,店家週五前面說了,他這一桶飯售賣差不多要一二百錢,以陳素和裴楚日常的花銷,這些錢已然夠他們吃用上十多天,甚至半個月不止。
古之猛將,有一飯鬥米,肉十斤。
裴楚不記得其中所指的度量衡是哪朝,具體算做多少,但原來那個世界一些大胃王的飯量,隱約還是有點印象。
可再誇張,也比不得面前這個青年。
這一桶米飯差不多就是一斗米,十多斤,一個人一頓飯能吃上好幾十斤的米。
不過,在這方是有道術妖魔的世界,他也沒法以固有眼光去看待。
只當是遇到奇人異士了。
看著陳素有些焦急心疼的模樣,裴楚拍了拍她的髮髻,走到了狄五斗面前,笑著問道:“五斗兄弟可是吃飽了?”
“狄五斗能吃五斗,這才四鬥,肯定沒吃飽。”
“小道士,你說要管飽的,這可不能不算。”
旁邊有好事的食客,笑著起鬨道。
狄五斗抹了把嘴,面露未盡之意,他原本看著枯槁的氣色,似乎在吃下大量食物後,漸漸多了幾分紅潤。
只是這會兒聽到裴楚這麼問,卻不好意思說話,臉上只是露出了幾分憨笑。
“狄五斗,你再想吃,我這店裡可沒存糧了。”
這時,忙碌個不停的店家週五空下手來,狠狠地瞪了狄五斗一眼,嫌棄似的罵了聲。
店裡的鬨笑登時再次響起。
“週五哥,你這開飯館的還怕了大肚漢啊!”
“去去去。”
週五衝著好事的人甩了甩手,又轉而衝著裴楚行了一禮,道:“客人,可以了,五斗這廝一年到頭也吃不上這麼一頓,已經是勞你破費。”
“那就這樣吧。”
裴楚輕輕點頭,他倒不是和陳素一樣心痛錢,而是怕這狄五斗久飢之下,暴食撐壞了。
哪怕再是體質特異,他也不想好事變作了壞事。
說著,伸手從懷裡掏出了一小塊散碎的銀兩,遞到了週五面前,“店家,可夠了?”
離開楊浦縣時,他身上錢不多,也就彭孔武送了些盤纏,後來路上給人治病治傷,又掙了一點日常用度。
主要還是在松撫山的那個晚上,在山寨的時候,一些哄搶財物逃命的嘍囉被他撞見了,他留了一些銀兩充作花銷。
週五結果裴楚給出的那塊散碎銀兩,掂了掂,連連笑道:“客人,有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