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道上,兩側雜草葳蕤。
謝採文邁著輕快的步子頭前引路,遠遠看著那漸漸近了的屋舍,臉上欣喜之意越發明顯,腳步也不自覺地跟著加快了幾分。
走了幾步,似又想起身後還有客人,趕忙慢了下來,回頭望向後面不徐不緩跟著的裴楚和陳素,不好意思道:“道長,素素小娘子,前面便是我家。”
最初行走時,裴楚道術不強,頗有顧忌,還讓陳素充作道童裝扮,到了現在卻是不用再多做掩飾,不說他自身的道術武功,便是陳素自己等閒的一二十人都近不得身。
“哥哥,這裡與我們家也有些像呢。”
陳素站在裴楚身側,遠望著斜陽下的鱗次櫛比的村落房舍,輕聲低語了一句。
白中鄉依山傍水,除了泊頭附近的一段房屋較為稠密外,便是如零星散落的村舍房屋。
在裴楚看來村鎮格局建築風貌都有所差異,只那股恬淡油然的田園風貌,卻是頗為類似。
裴楚記起在觀前村時,他還生出過在這等田園之中老死一生的想法。一路順水南下,他能夠感覺到越是往南,村鎮城郭都要比北越州富裕安穩些。
只是即便在相對安穩的越州,也非處處如眼前這般祥和寧靜,誰也說不清會不會一朝崩壞,更遑論北地諸州,現下已不知是什麼光景。
若是普通的封建王朝末年,自不需多說,不論是楊浦縣還是杭家集,都能做得基本盤。
只是此方世界,有妖魔鬼魅,神道顯靈,道術妖法,又有那嶧山府君死前所言“人道氣運將盡,萬類齊爭”,其中內情種種,裴楚便如霧裡看花終隔一層,最終還是要自己親眼去看過,才能知曉。
……
幾人順著黃土道又走了一段,斜陽殘照,草色煙光,一條汩汩流水的小溪如玉帶環繞,溪邊則是一處扎著籬笆院牆的人家。
約莫有七八間的屋舍,磚牆外刷了粉,青瓦白牆,頗為齊整,草草望去,雖比不得大戶莊院,但也遠勝一般人的土牆草屋。
“娘,娘——”
謝採文人距離籬笆院牆還有幾十步路,呼喊聲已然響起。
籬笆內的小院,一個衣著樸素的婦人正端著個簸箕,用粗糠草籽餵雞。
忽然聽得院外的呼喊,急忙放下了手裡的簸箕,幾步跑到了院門前,扶著門框望向路上走回來的熟悉身影。
“娘,孩兒回來了。”謝採文高高揚手,興奮的地叫道。
“回來便好!”婦人見著比他還高出半頭的兒子,站在身前,臉上滿是欣慰。
母子相會,謝採文伸手為老婦人撥弄了一下頭上的銀絲,婦人則為兒子整了整略顯得凌亂的衣物,看得出母子感情極佳。
“哥哥,這位大娘看著好年輕呀。”陳素見得籬笆門前正為謝採文整理衣物的婦人,忍不出衝著裴楚低聲道。
裴楚輕輕點點頭,眉角卻不自覺的跳動了一下。
謝採文年歲約莫和他相近,但那位婦人看著也就三十幾許,雖不著粉黛,但相貌不俗,舉止端莊大氣。
只是裴楚“目知鬼神”道術的效用還在,望著這婦人,裴楚隱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無陰煞氣,有生人氣息,但多少有那麼點不尋常。
謝採文在婦人面前,眉飛色舞地說起在縣中學商賈事,以及一路回來的諸多波折等等,又將後方的裴楚和陳素兩人給婦人介紹了一番。
婦人眉眼含笑地聽著自家兒子的一番言語,神色和藹從容,又同裴楚和陳素一一打過招呼。
幾人見禮完畢,這時青瓦白牆的屋舍內,一個素衣木釵指尖還沾染了些許水漬的少女,似聽得外間動靜,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