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兒跑的不慢,但旁邊的婦人動作更加快,在對方呼喊著要撲向裴楚床前,一伸手就將其撈在了懷裡,語帶嗔怪道:“皮猴子呀,都說了不許亂跑。”
小人兒是個七八歲左右的孩童,頭上梳著雙辮劉海髮髻,舊衣改成的短打裝束,露出白嫩的胳膊小腿,虎頭虎腦的,即便被婦人抱在懷中也不老實,伸胳膊蹬腿,似乎想要掙脫著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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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弟弟跑太快了,我追不上他。”
一個清脆的聲音跟著從門外響起,走進來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扎著雙丫髻,圓圓的臉蛋,紅撲撲的,身子似乎剛剛開始抽條,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透著一股伶俐聰明勁。
小姑娘進了門,先是和婦人說了一聲,又轉而看向裴楚,“裴家哥哥,你可好些了麼?”
“已經好多了。”裴楚衝小姑娘笑著點點頭。
他泛起的記憶裡,這進來的兩人是陳叔和陳嬸的一雙兒女,姐姐叫陳素,弟弟叫陳布,說起來這名字還是他那已經過世的父親取的。
“哥哥,哥哥,你什麼時候再帶我去抓青鰍啊?”陳布見姐姐開了口,也忙不迭地跟著衝裴楚叫嚷了起來。
“抓青鰍?”
裴楚稍稍愣了下,腦海裡一些關聯的記憶驀地浮現。
一個黑瘦少年揹著竹簍,時常頂著烈日和細雨,在水渠河塘的爛泥裡四下翻找青鰍,抓的多的時候會送到集市上售賣,偶爾也會自己吃或者給鄰里打打牙祭。
這些都是前身的記憶,若是不刻意回想或者受到什麼觸動,裴楚其實也沒有特別去留意。看著眼巴巴望向他的小男孩,裴楚沒有拒絕,只是笑了笑,“等再過上幾日,我腳不痛了,就帶你去。”
男童見裴楚答應,立時高興地拍了拍手,咧著嘴嘿嘿直笑,口水和鼻涕都快要混在一起。
“哎呀,你這小猢猻,髒成什麼樣了,還不快回家吃飯去。”
陳嬸看著男童鼻涕口水粘在一起的模樣,嫌棄地將男童扔在了地上,又轉而衝裴楚說道,“裴哥兒,你先用飯,碗筷待晚間我再一併收拾。”
說完,陳嬸又輕輕扯了一下小姑娘的丫髻,“你這丫頭,不是讓你在家看著,這一家人的吃食還在鍋裡呢……”
“哎呀,娘,你把我髮髻都揪掉了……”
隨著兩聲牙酸的木門聲響起,陳嬸母子三人離去,一切又重歸安靜。
裴楚重新坐回床頭,心中油然生出幾分感慨,“倒真是遠親不如近鄰!”
曾經的裴楚已然習慣了人情冷漠的世界,小區內彼此一棟樓對門的住戶,可能一年到頭都碰不上幾回,但來到這方世界後,他醒來的這短短几日,卻是全靠了鄰里的幫襯。
挑水洗衣、送飯看顧,不說無微不至,但人情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然讓裴楚甚為感激。
“……”
坐在鋪著半舊草蓆的床邊,裴楚看著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黃土屋,無聲地嘆了口氣。
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幾天時間,這一世的身份是一個農家子,老實本分,可惜母親早歿,唯獨一個有些神神叨叨的父親,也在去年病逝。
他這個身體雖然四肢健全,但在一個以佃租種地的偏遠山村,只能說勉強能過活。
前段時間不知什麼原因,這身體突然得了一場大病,原主神魂消散,另一個“裴楚”在這身體醒來。
繼承了前身零零碎碎的記憶,裴楚大概知道現今天下國號是周,他所在的這個村子名為觀前村。
至於說這個身體得了什麼大病,說來還有幾分難以啟齒,並非是哪種疑難雜症,就是左腳腳拇指的指甲長岔了,嵌入肉裡,導致腫脹疼痛,得了非常嚴重的甲溝炎。
這在另一個世界看著不過是芝麻粒大的病症,吃個消炎藥,找師傅修修腳也就好了。而且多數人得個甲溝炎,就是不找醫生看,剪個指甲三五日也就沒什麼事情。可偏他這個前身,卻是因為甲溝炎引起高燒,直接一命嗚呼了。
抬起腳,看著還未消腫的腳趾,裴楚搖頭苦笑,“我要是再死在這甲溝炎上,應該也算得是開創了穿越者最倒黴死法中的一種了。”
他穿越來之後,高燒算是退了,但身體非常虛弱,腳指甲之前雖然修過,可紅腫依舊,並沒有好轉的跡象。
他現在還真有些擔心再感染一次,在這個醫療水平落後的時代,沒有抗生素消炎藥,炎症引起的高燒可是猛疾惡症,運氣稍微差一點就是要人命的。
咕咕咕——
腹中一陣強烈的飢餓感,將裴楚從雜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