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人先是一愣,過了四五個呼吸,才聽到書房外傳來一陣輕巧細密的腳步聲。
很快,從外面走進兩個女人,當先的是個美婦人,約二十四五歲年齡,窈窕身材,小小的臉面,五官精緻,氣質柔順,有幾分書香氣,像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雖無雲光公主和姚映雪那樣的十分顏色,卻也立即使書房中增色起來。
美婦人後面卻是個小小丫鬟。
婦人輕輕巧巧行了個萬福,卻不敢抬頭,眼睛望著陳元胸腹位置,說道:“聽聞相公有貴客接待,妾身讓人備下薄酒,相公可要移席前去享用?”
張大秋那廝竟然有老婆了?
陳元身體一僵,他也不知道兩夫妻平日都是如何相處,不過看婦人一副柔媚恭順的模樣,想必張大秋在家裡不會是個溫和的人,當下板著臉道:“我和先生有要事商量,酒席就不用了,讓下人隨意揀些酒菜送過來就好。”
婦人軟軟地答應一聲,躬身退出書房。
走出去後,婦人回身疑惑地看向書房,往日裡張大秋百般心思討她歡心,她卻因心事鬱結,難露歡顏,如今她一反常態,親自備酒菜來請他,他卻板著面孔,一點看不出欣喜之色,難道他有所察覺?
想著,婦人心中沉重了幾分。
眼看著婦人遠離書房,陳元心中鬆了口氣,剛才婦人在書房略作停頓,讓陳元嚇了一跳,還以為她已經發現了什麼。
侯老人戲謔地看著他,說道:“公子豔福不淺啊。”
陳元失笑道:“老先生不要說笑,本公子可不是這種人,真沒想到這廝還有個夫人,剛才差點露餡,老先生之前到府裡來,可打聽得這婦人身份?”
“還別說,我在外府轉了一圈,和家裡幾個管事說會子話,還真被我打聽出些什麼。”
這老東西還真是老江湖,與人交往的技能直接點滿,這才來了多久,就探聽到人家夫人的底細。
陳元問道:“老先生請說。”
“這位夫人也是個可憐人。”
侯老人嘆息道:“夫人姓白,名叫白清妍,她父親原本是戶部的一個主事,白主事夫婦兩個只有這一個女兒,眼看年紀大了,想著再難有所出,於是就把疼愛都給了這一個寶貝女兒,自小延請名師,悉心教導,直作兒子養。”
“誰知這位白小姐十六七歲的時候,去城外蒼林寺為父母祈福,竟被張大秋給看上了,張大秋上門求親,白主事為他是暗衛中人,名聲不正,堅決不肯答應,這張大秋心中大怒,只當人看不起他,於是用手段構陷,給白主事安了個砍頭的罪名。”
“白主事死後,白夫人也怨痛攻心,沒過幾個月鬱鬱而終,只留白小姐一人孤苦存世,這時,張大秋出面將白小姐保下來,只說自己敬佩白主事人品,不願看他後人受難。”
“白小姐一個閨中弱女,哪知他人面獸心,沒多久,兩廂裡情投意合就成了好事。”
“張大秋陷害白主事,這事在京裡傳得很開,只是人們礙於暗衛跋扈,不敢傳到白小姐面前,後來白小姐進了張府,更沒人敢對她說了,如今七八年過去了,白小姐竟然還矇在鼓裡,不知自己的枕邊人就是殺父大仇,真是可悲可嘆。”
陳元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暗衛的勢力未免也太強勢了,只是個暗衛千戶,就敢在神京城裡公然害了一個戶部主事。
戶部主事尚且如此,那普通人又如何,真是人不如豬狗的年代。
兩個人感嘆一陣,隨意吃著酒菜,於是散了席,陳元吩咐下人將侯老人帶去客房休息,又叫人收拾一床鋪蓋到書房來,晚上就在書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