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府東郊,紅山腳下,雲光公主行宮。
雲光公主坐在鳳床上,手擁著錦被,正準備睡覺。
青兒從外面急匆匆進來:“公主,涉江宴結束了!”
“看你急成這個樣子,”雲光不經心道:“有什麼好打聽的,不過是林浩想要試探雲州府的學子對嚴清的態度,如果在我這個公主的眼皮子底下,學子們都已經心向嚴清了,他恐怕就要上表請嚴清更進一步了。”
“怎樣,宴會上應該沒人響應他吧?”
青兒很佩服自家公主料事如神,把宴會上發生的事講了出來,說道:“左維明和范陽兩個是好的,他倆痛斥嚴清的話,我都叫人給抄下來了,以後每天我都要讀一邊,真痛快。”
雲光笑道:“他們自然是好的,真正的儒門之士仍舊心向我們,若不是他們扶持,咱們早支撐不住了。”
青兒道:“對了,在宴會上還有人作了首詞,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公主你看看。”
說著把抄錄下來的詞交給雲光。
雲光只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她細細讀了起來。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她默讀了幾遍,最後把這兩句放在嘴邊咀嚼起來。
她彷彿看到一個人超越了是非對立,高高站在時間長河外,與青山和夕陽靜觀這世間的變化。
“公主,這首詞寫得好嗎?”
青兒見雲光公主愣住了,好奇地問道。
雲光點頭道:“自然是極好的,與古時大家相比,毫不遜色,這是誰寫的,範子健?”
“不是他,也不是左維明,”青兒道:“據說是個新人,這人是左維明帶來的,一進涉江樓就大出風頭,參加宴會的書生都對他讚不絕口。”
“不過,我倒不喜歡他。”
雲光好奇道:“這是為何?”
青兒道:“我喜歡左範二位公子這樣的,敢出頭直斥奸賊,這個什麼陳元,做了首酸詞,卻連一句斥責的話都不敢說,我看啊,他心裡未必向著公主和皇上哩。”
雲光把青兒拉到自己床邊坐下,親手為她理理頭髮,笑道:“你這可說錯了,左範二人之忠勇固然可貴,這位陳元卻更為難得。”
青兒疑惑道:“為什麼?”
雲光道:“左範二人都是年輕人,有一股天生的熱血,雖然可貴,卻並不少見,而且僅憑熱血也難以成事。”
“倒是這位詞人,從他的詞作中可以看出,這是個見慣了世事,卻還保有一顆冷靜頭腦的人,這種人一旦要做事,往往更堅定而有耐心,不會因一時挫折而灰心。”
“這首詞中有種悲涼氣,可見他未必對當下的時局滿意,只是礙於嚴清勢大,不好直言說出。”
“總之,他是咱們這邊的人,或者至少是可以爭取的人。”
“明天你叫他來行宮,我要見見他。”
她猜測這是位對朝廷失望,因此才隱於野的高士,她要讓對方知道,時局還未到無可挽回之時,這時候正該奮發有為。
“皇姑姑,你要見誰?”
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身穿著金鳳睡袍,頭髮鬆散地披下來,像是飄著一朵雲,手裡抱著一隻大枕頭。
見到青兒坐在床邊,她佯哭道:“果然一代新人換舊人,小時候都是瀟瀟整日陪著皇姑姑,現在有了青兒,皇姑姑就把瀟瀟忘了。”
“呸,”青兒笑罵道:“就你會嚼蛆,我是來找公主彙報事情了。”
她自小和這位小郡主一起長大,說起話來從來都沒個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