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個奇妙的東西,漫長與短暫於它而言似乎沒有區別。
此時此刻,是時間長河裡那一聲尋常而短暫的‘喀嗒’,然而,我卻覺得好像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
我記不清和大海在這條死氣沉沉的甬道里穿行了多久,也許是一秒鐘,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也許是更久,這裡彷彿沒有時間的概念。
水和食物消耗的很快,但我隱約記的大海嚴格控制了喝水和吃東西的時間間隔。體力的耐心被時間一點點的消磨掉,甚至連說話的慾望也在漸漸的消失。
終於,在不知道第幾次跟著八寶羅盤所指折轉而行以至無路可走時,大海朝我擺擺手,然後,雙手撐著膝蓋喘著粗氣說:“別走了,再走下去,咱們非的累死不可。”
我一聽,苦惱不已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一屁股坐了下去,哪怕粗礪的地面硌的屁股生疼也不想動彈。
大海喘息片刻,走到我的身旁坐了下來,怔怔看著電池即將耗盡而變的昏暗的手電。片刻,只聽他嘆息一聲,乾脆伸手一摁,周圍頓時一片黑暗。
黑暗裡悄無聲息,我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說:“怎麼辦?”
話一出口,沙啞的聲音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大海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沉聲說:“別急,至少現在咱們還沒走到末路。”
我摸了摸明顯乾癟的揹包,不由的苦笑不已。只聽的大海悉悉索索一陣摸索,隨即‘嚓’的一聲,一朵橘黃色的火苗燃起。
我扭頭一看,原來他打著了火機,湊到嘴邊點燃了兩支香菸。下一刻,大海取了一支遞給我,說:“抽支菸,提提神。”
我伸手接過,深深吸了一口,頓時覺得精神一振。片刻,才把煙霧緩緩吐將出來,咧嘴笑笑,說:“抽著紅塔山,這人吶,一定不簡單。”
大海一聽,不由的也笑了起來,連連點頭說:“嗯,當年咱們能從崑崙山裡出來,肯定不簡單。”
我又吸了一口,暗自搖頭,摸著懷裡的八寶羅盤,心裡明鏡似的。大海這麼說,當然是鼓勵之言。
兩點菸火有黑暗中忽明忽暗,紅光明滅中,可見煙霧繚繚,變幻萬端。飄忽間,我絞盡腦汁的想著失去作用的八寶羅盤,以及撐起天羅傘也毫無變化的甬道,良久不得其法。
甬道筆直,沒有拐彎,沒有岔路,我和大海在這其中來來回回折轉了不知是幾次還是十幾次,幾十次,來時的入口莫名消失。陳拿西彷彿人間蒸發,而我們困坐愁城。
一支香菸抽完,我曲指一彈,菸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了不遠處的地面上。悠然間,突兀想起當年在雪山上和小五談論香菸的情形,不由感嘆世事無常。也不知如今小五在哪裡,是否還跟著當年那個只知拿錢砸人的易輕荷,可還安好?
......
夕陽漸垂,霞光萬丈。
重山密林間,濃霧稍退,一角破敗的廟簷從翻滾的霧氣裡探出頭來。一縷陽光灑落,穿過廟頂的破洞,直直射進破廟裡。
昨夜那個靠著神臺休息的佝僂身影早已消失不見,連帶著那支白燭與那盞詭異小燈。於是,廟裡恢復了以往的死寂,破破爛爛,毫無生機。
只是,在陽光照不到的神臺後,一雙腳印,一個洞口,訴說著這裡曾經有人來過,走進了那洞裡。
霧氣漫不進廟裡,陽光照射而生的光柱中,有塵土飛揚,也不知要過多少年月才能掩去洞口的那雙腳印。然而,現在那雙腳印還那般新鮮。時間才過去不久,空氣中彷彿還殘留著他佝僂著腰踏進洞口那一刻發出的那一聲笑嘆,“你們都得感謝我。”
......
峰巔的巨石迎著山風巋然不動,昨夜吃著滷豬耳,喝著五糧液的人早已杳然無蹤。只有巨石下那個看起來就很幽深的洞口,召示著昨夜那群人的努力沒有白費。
而洞口周圍不見半點泥土,也說明那群人挖洞的本事非常高明。突然間,原本屹立了不知多少年的巨石開始晃動,片刻,緩緩傾斜直至完全壓住洞口才復又停止不動。於是,巨石周遭又恢復了自然,彷彿從未有人來過。
......
密林中的溪畔凌亂不堪,新翻的泥土和著砂石東一堆,西一堆,活脫脫像是一群豪豬在這裡撒了一夜的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