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神奇之事不一定生於神奇之地,但神奇之地一定有神奇之事。
眼下聽聞緋嫣姑娘講世界之樹如鏡花水月的傳說,我不由的四下裡看了看,山河林木,薄霧人聲,銀月九瀑,似乎除了腳下堅實的大地,一切都如鏡中花,水中月,看的見摸不著。可是,我生生受的那記耳光,還有我踹如來屁股的那一腳,說不清道不明。
大海是真實的,我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息,哪怕有霧氣繚繞,他的臉依然清晰。沉默片刻,我似有的悟,這...就是一個鏡中的世界,無論是我和大海,還是陳教授等人所在的地方,都不是我們看見的模樣。
如此一來,緋嫣姑娘的真實身份實難讓我心安。曾經生起的信任,在剎那間幾乎蕩然無存。一個生活在不存在世界裡的人,會是什麼樣的人?我無法想象。
心中不安,我滿眼複雜的看著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感覺到了我的目光,微微低垂的頭抬了起來,一雙靈動的大眼睛裡分明盡是疑惑與不解。
片刻,她說:“你,是不是想到些什麼?”
我搖了搖頭,不想說出心裡的想法。大海的警覺的皺起眉頭,悄然挪步,站到了我和她的中間,右手虛握,袖口露出一截閃著寒光的刀尖。
陳教授扶了扶眼鏡,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揮手拍散眼前的一團白霧,說:“也許...我們中了幻術。”
眾人聞言大驚,盡都左顧右盼起來,半晌,相顧駭然,束手無措。鄭重最是文弱膽小,帶著哭腔說:“教授,那我們該怎麼辦?”
陳教授看著緋嫣姑娘,說:“姑娘是此地主人,我等好歹也算是姑娘親自請上山的,卻不知如此相戲是為何意?”
少女緋嫣皺了皺眉,也不去看陳教授,沉吟著有些答非所問的說:“我...我也不知道。”
眾人一聽,面面相覷。陳拿西瞧了一眼高遠,咬咬牙跳將起來,指著少女,恨聲說:“我早就說過,妖女就是妖女,她的話怎能相信。現在到好,我們全陷在這裡,進退兩難。”
少女眉頭皺的更深,陳教授一伸手揪住侄子耳朵就開罵,“拿西,我這是在怪我忠言逆耳,還是說我老糊塗了?”
陳拿西歪著脖子咧著嘴,一邊喊疼一邊連稱不敢。陳教授冷哼一聲放開陳拿西,盯著少女說:“聽姑娘方才言語,似有苦衷,不知可相告。”
少女終於扭頭看向陳教授,說:“我...不知道。”
此言一出,憤怒的就不止陳拿西一人,高遠捏緊拳頭作勢就要衝過去打人,路白楊雙眼怒睜張了張嘴似乎想要罵人,陳教授也皺起眉頭一時無言。
我暗歎一聲,看少女舉止,不似作假,除非她有曠世演技,能以‘不知道’三字把陰險詭詐訴說成懵然無知。
我和大海對視一眼,只見他輕輕一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其中意思不言自明。既然少女的話不可全信,那眼下困境無論她知與不知都不重要。
薄霧依舊,斷河無聲,眾人陷於沉默,世界一片安靜,虛實間難辨真假。我退了半步,隱在大海身後,悄然取出八寶羅盤,平握於掌心。低頭時,只見羅盤緩緩轉動,天池指標左右搖擺著微微顫動。
當初劉二爺說八寶羅盤能尋潛龍,示本心,甚至於驅鬼問卦之術也要著落於這面羅盤。自雪域歸來,八寶羅盤能覓天地一線生機,可謂把我內心所想演示的淋漓盡致。
只可惜,當時劉二爺撥動盤面,似乎只啟用了羅盤三十六種用法之一,尋龍點穴,驅鬼問卦等秘法,只怕我這輩子都無緣得見。
天池指標顫抖片刻,竟是直直指著我不動了,與此同時,隨著一聲細微的機括響動,羅盤盤面也停止旋轉。
我深吸一口氣,回憶起在大海家中的三年時光,偶爾記起這方羅盤,於是到街邊老店買過一本《周易》,也偷偷翻看過《黃泉訣》。
此時看羅盤停止轉動後的卦相,似乎是澤水之困,競上坎下謂之困卦。然而,要我解卦卻已是無能為力。
只是所謂困卦,終究不是好事。我握著羅盤偏了偏手,再看指標,指向依然是我。稍作思量,興許眼下破解困境之道是落在了我的身上。
然而,除卻八寶羅盤,我還能倚仗的也只有天羅傘。稍作思量,再不多想,探手入懷便取了寶傘,抖手間一撞傘柄,寶傘‘喀啦啦’一陣響聲後大張而開。
巨大的傘面遮擋住濛濛月光,緩緩旋轉間驅散了纏繞在身側的薄霧。下一刻,眼前光影交錯,陳教授等人的身影一陣扭曲,竟是緩緩消失不見。
見狀,我心頭大喜,暗道一聲妙哉,天羅寶傘果然有效。扭頭四顧,大海就在身側,警惕的盯著前方。
有水聲傳來,有潮溼的風吹來,腰間的手電光散發著昏黃的光,朦朦朧朧照著丈許開外,我取下手電四下一照,原來我們所處之地,竟是瀑布旁一方不大的石頭平臺。再細細一瞧,隱隱有人工開鑿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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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突然朝我靠了過來,喊了一聲:“通哥兒。”
我一怔,剛要答應,卻見大海數步踏出,竟是直直朝平臺邊緣走去。見此情形,我哪顧得上其它,伸出手一把拽住了他腰間的皮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