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曾: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但是,命運於我,又一次極端的巧合。
當我看清朱棺內的東西,心中的詫異,不解,震驚...等等,各種情緒在剎那間升騰而起,最後,都化作短短四字。
“怎麼...可能。”
棺中有枯骨不假,但是,在枯骨的頭臉上覆著一張面具,一如我在重慶招待所裡夢見的那般,別無二致。眉如黑鐮,眼似毒蛇,唇像滴血,在一道道彩色線條的留白處,是赤金色。
我敢肯定,陳教授從未提起過有關面具的事。而且,如果他們第一次開棺,面具就已經存在,他們不可能不拿走。
從我就在古玩店裡廝混,此時,若不曾看錯,那面具色彩鮮豔,線條分明。雖然有些恐怖,但不失為一件品相上乘極具民族特色的漆器。
我失神的看著那張面具,就連其餘人先後站到棺邊,都不曾察覺。直到,不知是誰嘀咕著伸手入棺,就要去拿那面具時,才心生警兆,豁然醒轉。
“別動。”
我和陳教授幾乎同時喊了一聲,於是,那隻手堪堪停了在離面具不過半寸的距離。我循那隻因為主人受驚而略顯僵直的手向上看去,原來是大海。
一看之下,我的冷汗順著額角淌了下來,緊張的:“大海,千萬...別碰它,慢慢把手縮回來。”
大海緩了一口氣,不解的看著我和陳教授,:“怎麼,有問題?”
陳教授扶了扶眼鏡,然後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對我:“周同志,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我搖搖頭,:“不知道,但直覺告訴我,它很危險。”
與此同時,大海緩緩的縮手,漸漸離那面具遠了些。然而,就在此時,突聽鄭重尖著嗓子喊道:“呀,它...它在動。”
我趕緊看去,果然,那面具正微微的顫動,而隨著它的顫動,一如將將聽見的‘嘶嘶啦啦’抓撓門板的聲音,再次傳來,碩大的朱棺也隨之顫動。
陳教授一見,頓時滿臉驚慌,急如星火的:“走,走,走,快點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眾人眼巴巴看著棺中的詭異變故,沒人敢懷疑陳教授的話。
如來是第一個轉身就逃的人,然而,只奔出兩步,又轉身跑了回來,一把拉住歐陽娜娜,大呼叫著往洞外逃去。
路白楊看了一眼鄭重,然後對大海:“海同志,煩您照顧好教授。”
話才完,已然拉著鄭重奔向兀自躺在地上,神昏顛倒的陳拿西與高遠。路白楊邊跑邊:“鄭重,你帶拿西走,我扶高遠。”
我握緊羅傘,將路白楊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不由的暗生佩服。陳教授是這支考古隊的主心骨和靈魂,自然由實力最強的大海照顧。而鄭重瘦弱,不可能帶走身強體壯的高遠,於是,由鄭重帶陳拿西就是首選。
大海沒有話,朝我一點頭,然後,反握軍刀護著陳教授就走。我退開數步,離棺材遠了些,並沒有急於逃命。而是等路白楊和鄭重扶著陳,高二人跌跌撞撞逃過我身邊,我才以後退的方式,緩緩離去。
手握羅傘,斷後之人非我莫屬。
棺材顫抖的越發劇烈,彷彿是因為我們的闖入,驚醒了此地未知恐怖的存在。興許,在這看似平靜的洞葬古棺中,隱藏著古苗人對闖入他們安息之地的人最深沉的詛咒和最凌厲的殺機。
葬洞不是深遠幽暗的地獄,所以,在我身後的幾人雖逃的驚慌無措,但很快就已接近洞口。洞外的光斜斜灑落,光影中塵埃飛揚,漸漸濃重繁密起來。
由面具引發的顫抖,傳至朱棺,再至洞滿棺材,再到整個洞穴。最終,這片掩蓋於無數參古樹下,傳遞著死亡氣息的絕壁也開始顫抖。
有塵埃飄揚,有碎石落下,有古棺翻倒。
彷彿是沉睡的亡靈,因為被驚擾而發出憤怒的咆哮,要把這片晦暗山谷的地翻轉過來。
我開始慶幸,在此前兩年沒有虛度時光,而是跟著大海學了不少本事,此刻才能穩穩站住,而沒有地面劇烈的顫抖掀翻在地。
然而,就當洞口在望,慶幸之餘時,異變突生。
葬洞內的幽暗中,一物破空,飛射而來,眨眼間竟就掠至我的眼前。乍見此景,我不由大驚,透過塵埃,清楚看到那張詭異的花臉面具。
一時間,不容我多想,抬手就撐開羅傘,險之又險在毫釐間堪堪擋住那張面具。頓時,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響,一股巨力自傘面傳來。
我一聲悶哼,羅傘幾乎脫手,腳下卻再也無法站穩。‘蹬蹬蹬蹬’踉蹌著就朝後退去。才不過三四步,就撞到了路白楊。
離了葬洞就是絕壁,路白楊被我一撞,發出一聲驚呼,扯著高遠朝前撲將出去,立時就又撞上了陳拿西。
鄭重一手扶著崖壁,探出半個身子,伸出另一隻手準備接應陳拿西。當我撞上路白楊,就已然心知不妙,駭然回頭時,哪裡還有路白楊三人的身影,獨留鄭重目瞪口呆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