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從穿過客房窗欞,清冷的照進房來。
天地間一片靜寂,我站在窗邊,靜靜望著月光下不夜的荒原,影子在身後拉的很長,與月光一道,顯得清冷,孤寂。
圓球二爺和大海在幾日前就離開了懸空寺。那天早上,迎著初升的朝陽,我就站在臨崖的走廊上,看著兩人鑽進那輛解放牌大卡車,看著大卡車載著兩人飛馳離去,看著兩人伸出車窗不停揮舞告別的手。
他們與我告別,把我留在了這裡。
這裡,是佛門淨地,有黃衣上師。
我站了很久,一動不動,直到太陽爬的高了,早不見卡車的影子。我才悵然若失的扭了扭望的有些僵硬的脖子,挪了挪站的有些發麻的雙腳。
佛曰: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與父親無數次的別離,早已習慣,未曾流淚傷心。踏上去往西安的火車,與如來別離,雖心有不捨,但卻心心念念,總想著很快就能再見,所以也未曾傷心流淚。
可是,當那天我望著似火的朝陽,紅豔豔的照耀著整片荒原,突然間就想流淚。這裡,離cd很遠,離西安也很遠。
我輕輕嘆息一聲,心想一年而已,應當會過的很快。
不知何時,班丹扎布上師來到我的身旁,手裡輕輕捻動著一串檀木念珠。他迎著朝陽,對我說:“離別是為相見,施主何必掛心。周施主與海施主都是有福德之人,天地佑之,佛主佑之。”
我聳然一驚,這才驚覺站在身邊的老僧。於是,趕緊躬身行禮,說:“上師好。”
老僧呵呵一笑,伸出將那一小串檀木念珠朝我遞過來,說:“這串念珠就贈於施主。”
我受寵若驚,彎腰俯首伸出雙手恭謹的接過。念珠入手,頓覺一絲暖意傳入掌心,也不知是念珠本身就是暖的,還是帶著老僧的掌心餘溫。
我說:“謝上師。”
老僧微微頷首,黃色僧衣的陽光下,熠熠生輝。承後,老僧朝我招招手,說:“施主,請隨我來。”
我跟著老僧走進佛堂,陽光剛好把整間佛堂充斥的滿滿當當,不餘一個角落,沒有半點陰影。
老僧背朝佛臺,面朝朝陽。我面朝老僧,背靠朝陽。他抬起手輕輕一點我胸口的繃帶,說:“拆了。”
我依言除去上衣,解下繃帶。當我看到自己的胸口,頓時滿心疑惑。原本,我以為我的傷也會與大海一般,腐壞化膿。
可是,當繃帶完全落下,我的胸口上除了很久沒洗澡而留下的汙垢,以及一個淺白的細痕,哪裡還有傷口的影子。
我咦了一聲,抬手在胸口處撮了幾把,將汙垢撮開,把灰塵拍去,胸口光潔,就連剛才瞧見的那道淺白的痕跡,都淡不可見。
血紅的禁衛腰牌,在我胸口輕輕搖擺。老僧的目光落於其上,微微變了幾變,才重新恢復平靜。片刻,他抬起手,伸出一食指,按在剛才那道白痕上。
老僧看著我,手上微微一用力。頓時,我就覺得胸口一陣煩悶,帶著點刺痛。我趕緊抬手去拍胸口,以免喘不過氣,而老僧的手早已縮了回去。
我喘了兩口氣,抬頭去看老僧,卻見他低眉垂目,似是睡著了一般。我疑惑不已,輕輕喚了一聲,“上師...”
老僧不動,若非看他微微起伏的胸口,我還以為他就此坐化。好半晌,老僧才重新睜眼看著我,面目間,有疑惑,有了然。
我緊張的看著他,心想莫不是他昨天看走了眼,今天才發現我的病更嚴重?我忐忑不安的問:“上師,我的病...”
老僧答非所問,說:“詛咒之劍,小施主可曾帶來?”
我一聽,滿頭霧水,實不知老僧所說的詛咒之劍是什麼東西。老僧見狀,微微一笑,說:“就是,傷了小施主的那把劍。”
我頓時瞭然,點點頭,說:“我這就去取來。”
說罷,朝老僧行一禮,奔回客房,取了包袱連著玉匣與小劍一同帶到佛堂。坐下後,小心的拆開包袱,把兩物件呈現在老僧面前。
老僧低頭瞧了片頭,才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捏住小劍劍柄,將其拿起,迎著陽光看了片刻。隨後,一語不發將其放在玉匣上。
我問道:“上師可曾看出些什麼?”
老僧點點頭,說:“世間有一種人,死而不僵,雖靈魂寂滅,但言行舉止與常人無異。他飲陰泉,食腐肉,以身養器,器蘊詛咒。這把劍,就是詛咒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