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身處此地再正常不過情理之中的黑暗,我突然莫名心慌,並非對黑暗的恐懼。
盜墓賊想要進入古墓,不能光明正大行事,只能如耗子般打個洞,再鑽進去,然後在各種古墓中穿堂過室,扣扣摸摸。之所以稱為賊,因為拿了死人的東西,死人也是人,不告而取謂竊。
面對亡者,哪怕在心中不停默唸所謂‘如今窮途末路,取爾一點小錢,只為活命,萬勿見怪’之類的話,不過求個心安理得,自個兒尋個藉口罷了。
死人聽不見盜墓賊的或默唸或說出的話,所以叫不告而取。賊便是賊,莫想當了婊子還立個高大牌坊。
此時,我的心慌或許來自於此。以前,我只單純以為老爹就是個走街串巷,收些老物件,運氣好撿個漏的二道販子。
然而,我怎麼都沒想到老爹是個虧心喪德的盜墓賊,如今,間接把我的拉進了這行當。興許,我沒有母親,便是他挖人墳頭造的孽。
想那數月前,在西安郊外,將軍墓中。我手中的電筒,不過照亮巴掌大的一塊地方,其餘周遭盡是黑暗。
那算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進入古墓,不管是否被強迫,我終究是去了,沒死在那殭屍手下,算是命大。
而現在,走進這更加詭秘莫測的雪域地底,鑽過九成九是老爹開啟的缺口,來到這並不尋常的古格王陵中,一切都超出我的認知。
將軍墓沒有機關,顯得那般簡單,當然除了那要人命,卻莫名被我要了它第二條命的殭屍。可是這裡,一切都超出了我的認知。
建在陰陽縫隙中,我沒那本事,也沒那資格走完看透的鎮魂城,陰陽混亂,城池崩毀的恐怖場景還沒在我腦中完全消散,庫爾斯基就死了我的眼前。
在地底穿行了這許久,我本應該適應了黑暗,可是,面對眼前黑洞洞的門戶,我的心慌了。心中升起強烈的牴觸感,下意識不想走過那道門戶,走進那片黑暗。
此時回頭,兩間墓室中都還有光亮,且不管那光亮有多詭異,但終究還是有光。潛意識裡,我寧願面對那八臂怒目託噴綠火骷髏的黑石像,也不願邁過眼前的門戶。
易輕荷聽到開啟門戶的聲音,轉過身去,留給我一個破落骯髒的背影。劉二爺呵呵一笑,側身退步,將那黑洞洞的門戶徹底讓給易輕荷。
充當出頭鳥,身先士卒當炮灰的事,劉二爺鐵定不會幹,人老了就精,他才不會像小五這愣頭青一般,見了寶貝或是認為裡面有寶貝,就彎腰低頭朝前衝。
易輕荷握著的拳頭沒有鬆開,也沒有充當探路炮灰的覺悟,她只會把別人當槍使,別人死了就死了,她活著就好。
“姓周的,你先過去。”
果然,她頭也不回,理直氣壯的使喚起我來。然而,正心神不定的我並沒有聽清,抬頭疑惑的‘哦’了一聲,腳卻並沒有挪動。
易輕荷背對對,只聽得我下意識的應承,還以為我好生聽話,滿意的點頭。然而,過了半晌,就在我兀自迷糊時,易輕荷重新轉身面朝著我。
藉著身後丈許開外,高高懸在墓頂的銅燈昏暗的燈光,只見她一揚眉梢,寒聲說:“姓周的,你耍我?”
我抓了抓記不清多久沒洗澡,而亂成個雞窩髒兮兮,油膩膩的頭髮,說:“我耍你幹什麼,你又不是猴,再說了,我也不會耍猴。”
話一出口,我就有些後悔,這樣一來,鐵定又要引起這失了方寸的潑婦小娘們一陣跳腳大罵。
可是,率先入耳的,卻是劉二爺放肆的大笑聲,以及小五想笑又不敢笑,強忍的‘咯咯,呵呵’聲,還有大海‘噗哧’一笑。
久違的笑聲,卻激不起我半點跟著笑的意思,心中暗叫一聲不妙,雙眼瞳孔一縮,就見一點寒星朝我激射而來。
‘鐺’的一聲響,卻是大海握著軍刀站在了我的身前,他手中的軍刀在昏暗的燈光下,準確砍飛了一柄小巧到極至的無柄柳葉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