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的源頭不是黃金,而是一片白,一片銀白,即便在淺淡的黑暗陰影中,依舊滿眼的銀白。
我相信,此時庫爾斯基不會是失望,因為他緊緊咬著唇,臉上的肌肉都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良久,我才艱難挪開目光,朝上望去,想要看看地底本濃如墨的黑暗,為何在此處化開。這純粹是下意識的動作,因為光總來自於天空。
然而,我並沒有看到天空,想象中黎明或黃昏時,光明與黑暗交替的天空。只看到一線淡淡白光切割開上方濃郁的黑暗。
一股清冷的寒風吹過,帶來易輕荷喃喃而幾不可聞的話語,“穹隆下的銀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有些好奇,不明白易輕荷這句話的意思。不由得看了看站在別一側的庫爾斯基,只見他此時正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彷彿就要跳將下去,對易輕荷的話充耳不聞。
大海雖被眼前所看到的所震懾,卻早早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將小五放下,讓其斜倚著靠在一旁的通道石壁上。所以,他同樣沒有聽到易輕荷的話。
我輕咳一聲,說:“什麼...不可能?”
易輕荷聞言,扭頭看著我,半晌都不挪開目光,就連眼都不為眨一下。易輕荷這還是第一次如此長時間盯著我看,看得我有些...難堪,不由得就將側臉扔給她,眼卻看向下方冰雪之間的宏偉銀城。
是的,那是一座城,一座宏偉到震撼人心的銀城。薄霧間,我能看到極廣闊的一片房舍,街道,在更遠處,更有無數建築如穹隆般的圓頂在霧氣之上,在如黎明或黃昏的淺淺黑暗中,露了出來。
在極遠處,在極高處,隱約閃爍著一點金光。
所有的建築,街道都覆著雪,凍著冰,然而卻掩不了這座巨城本身的色彩,單一而單調的銀白。可是,因為單一,才顯純粹,因為單調,而覺震撼。
是誰,能在這幽深的地底,修建起這樣一座雄城,一座大穹隆下無數小穹隆的銀色雄城。大穹隆便是銀城上空被那一線白光切割開的黑暗天空,小穹隆便是城中無數建築的圓頂。
“這城...不可能,不應該在這裡。”
易輕荷輕聲說著,重新拉回我因銀城震撼而略略失去的心神,想了片刻,才幹澀的繼續問她,“你,知道這城?”
易輕荷沉吟片刻,說:“我不確定,因為這座城的傳說太久太遠。”
“那,古格王的陵墓,通天浮屠在哪裡?”
“我不知道。”
“為什麼不知道?”
“因為這座城,太大,足以容納下任何隱秘。”
這個世界之所以秘密多,是因為世界太大,這座銀城能夠藏於此地,是因為崑崙雪山太大,而這座城足夠大,也自然可能藏有易輕荷想要的隱秘。
如果說古格王以銀城為墓,又有何不可?只是終究易輕荷不確定,不知道,甚至於茫然。我並不知道這座銀城的來歷,為何易輕荷評一句太久太遠。
於我而言,古格王朝也是很久遠以前的存在。
我沉默片刻,低頭看著腳下,山崖陡絕,一條石頭棧道蜿蜒其上,直達下方的銀城之外,護城河邊,銀色橋頭。
銀橋橫跨於寬闊的護城河上,如一道銀虹般落於高且大的城門前,城門兩側是城牆,城門之上是城樓,而城門之後,便是銀城。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收回目光,看向依然在看我的易輕荷,說:“你想要的,在這城裡?”
易輕荷一聽就笑了起來,笑起莫名其妙,笑得讓人發慌。我為以她要如小五般,笑到慘絕人寰,笑到生不如死,笑到在身上撓出兩個血洞。
可是,易輕荷只笑了片刻,而且笑得很輕,笑罷,悠悠然說:“我現在,終於知道劉二爺為何會讓我去抓你。”
“劉二爺...讓你...抓我?”
我的嗓子眼有些發乾,雖然在那間徒有其表的大宅子裡,再見劉二爺時,我就隱隱猜到了。此時聽易輕荷輕口說來,依然有點迷茫。
我問她:“為什麼?”
易輕荷說:“因為他說你拿了禁衛腰牌,而且姓周,所以,我就來了。”
我說:“那你,怎知我在西安,怎知我在那輛車上?”
易輕荷說:“這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