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文開了三個多小時車,下高速他首先給父親撥了一通電話,問他們在哪個醫院,什麼科室,接收他們的醫生叫什麼名字,他雖然沒有在本地醫院待過,但從小長大,總有幾個能說上話的朋友。
時爸爸被時文媽媽壓迫了大半輩子,女強男弱的家庭,他又天生脾氣著實的好,所以在家說反對基本沒什麼用。
所以當下對大兒子的問題,他哼哼唧唧的說了一句什麼,時文湊著耳朵也沒有聽清楚,跟著話筒中已經傳來母親熟悉的聲音。
“兒子,你回來了?”
時文聽母親的聲音比一開始打電話清朗了許多,緊張了一路的心情略微放鬆。
時文輕嗯:“媽,你們在哪個醫院,剛才我爸說我沒聽清。”
即便撒謊,時文媽媽也要比時爸爸鎮定的多,她真假各百分之五十的回答兒子:“我和你爸已經回來了,醫院氣味不好,現在又還用不上做手術,我不想待在那兒!”
時文楞了一下,現實的當下與腦袋中某些記憶的片段重疊,像電影的快鏡頭一樣,一幀一幀在眼前閃現,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再緊,血管的紋路在手背上張牙舞爪的呈現。
“那個讓你住院的醫生叫什麼名字,有可能是我認識的,我先去跟他溝通一下手術時間,好過你們來回的折騰。”
時文媽媽強勢慣了,又是撒謊的高手,她顧左右而言他。
“兒子你先回來,媽媽的病不重要,爸爸已經做了一桌你愛吃的菜,你先回來吃完飯我們從長計議。”
時文沒來由的手心一顫,他沉默良久,方才說了一個字:“好!”
掛掉電話的時文,他並沒有立刻回家,而是一把方向盤將車子停在了路邊。
僵直的後背緊靠座椅,腦袋微仰透過旁邊的車窗,眼前密密麻麻的樹葉,好像這一刻胸口針尖一樣密密麻麻氾濫的疼痛。
做醫生久了,很多名聲大一點的其實彼此都認識,他在本市任何一家醫院找幾個熟人,其實沒母親想的那麼困難。
他一瞬間很想一個一個打過去,將母親所言問的清清楚楚,可在路邊停了許久,手掌心的汗摩溼整個手機殼,他沒有撥通任何一個電話號碼。
如果她真的騙了他,那麼放下一切,放下林聲聲將她丟在路邊的自己,又算什麼?
他好不容易說動她一起出去玩,這本是一個很好的開端,那麼巧,母親的電話打了過來,而,當她看到是母親的電話號碼,她的種種表現。。。。。。
她其實什麼都知道吧,七年前母親用身體健康和生死逼他做選擇,七年後同樣的招數,他乖乖入套,而她為了成全他愚蠢的孝順,什麼都沒有說。
不用再打任何電話確認,時文內心最真實的折射,他懷疑今天這一出都是母親自導自演,但他不能承認,亦不敢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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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文媽媽這邊並不比時文好多少,可以說是冰火兩重天,因為兒子沒問太多先答應回家吃飯,她心情不錯,可是老公,他竟然給她找麻煩,說她這次做的不對,時文媽媽這輩子都沒有受過這樣的氣,臉當時就拉了下來!
時爸爸壓抑了大半輩子,很難得今天一吐心聲,惹了妻子也無所謂,她在家當了半輩子公主,現在已經嬌蠻的無所顧忌,這是時爸爸接受無能的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