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薇覺得顧笙歌有些奇怪。
與顧笙歌對坐在辦公桌兩旁,泰薇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對面埋頭給新ep簽名的顧笙歌。良久,她低下頭無聲地皺起了眉。
即使面前的青年正勤奮地埋頭在成堆的專輯中奮筆疾書,滿臉都寫著“我很專心”的樣子。但在泰薇看來,眼前的顧笙歌似乎依舊處於一種心不在焉的狀態。
泰薇知道自己或許是有些多管閒事了——畢竟眼前的顧笙歌,在如今這樣忙碌的專輯打歌期,並沒有因為情緒方面的問題而耽誤任何一項工作。
但拋開工作不談,很多事情,或者說很多顧笙歌私下的事情,泰薇始終都無法做到完全放手,冷眼旁觀。
畢竟,不管從距離上,還是從時間上來說,她都是那個能夠第一時間感知到青年情緒波動的存在。
這不關乎於工作進度,也不關乎於個人情感,可以說,這僅僅是一種來自於女人的直覺。
既無法忽略,又一針見血——敏銳而準確,近乎於可怕的直覺。
沉默地蹙起眉心,泰薇不由得開始回想近期發生在顧笙歌周圍的大小事,這一琢磨,還真就給她琢磨出源頭來了。
明悟般睜大了眼睛,泰薇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手心。
可不是麼!說起來,似乎就是從顧笙歌結束了在英國的假期,並獨自回國以後,這種遊離的狀態才開始出現在這個一向淡定自若的青年身上。
準確的追溯到了問題的源頭,泰薇舒暢地鬆了口氣。可下一秒,她剛剛舒展的眉心又再一次蹙了起來——
難道說……他們在英國的時候,發生了一些讓笙歌很困擾的事情?
把自己從思緒中抽離出來,泰薇目露思索地暗自觀察著眼前恍若無事的顧笙歌,眼眼底的疑惑愈發濃重了些。
如果事情的發展果真如她所料……
那麼究竟是何等嚴重的事情,才能讓一向淡然沉靜的顧笙歌失神至此?
把目光移向桌上那堆嶄新的cd,泰薇的眉眼間不禁帶出些擔憂的神色。
距離這張新ep公開發售,只剩下不到十個小時了。
明天的發售會,對於眼前的青年來說,又是一個全新的戰場。
不無憂慮的嘆了口氣,泰薇收回目光,思緒卻飄到了那個此時與他們相隔千里的男人那兒。
這種時候,如果他能夠回來——
無可奈何般搖了搖頭,泰薇拿起手機,輕手輕腳地走出了辦公室。
倫敦的街頭小巷,鄭珩昭坐在街邊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館裡,盯著街對面那個抱著吉他的流浪藝人沉默地發呆。
透過明亮的玻璃窗,鄭珩昭能夠清楚的看到,街對面的那位撥弄著吉他的流浪藝人沉醉於音樂時快活的眉眼,還有被他臉側凌亂不羈的金髮所遮擋住的——那高高揚起的唇角。
有圍著黑色圍裙的服務生照舊為他端來一杯每日例行的黑咖啡,鄭珩昭側過臉,優雅地道了謝。把瓷盤裡附帶的奶精和各類糖包原封不動地推到一邊,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舌尖的苦澀感混合著撲鼻而來的濃郁香氣,使他忍不住愜意地眯了眯眼睛。
沒錯,他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裡。
確切的說,在顧笙歌走後,他幾乎每日都會來這裡小坐一會兒。
有時他會來翻翻報紙,有時他也會帶著電腦前來。更多的時候,他都在目不轉睛地望著街對面的那些流浪藝人,若有所思的飲下一杯咖啡,怔怔地出一會兒神。
和暖的陽光透過明亮的玻璃窗柔和地灑在他的身上,籠出金黃的暖色。對面的流浪藝人停下了撥絃的手指,取出琴盒裡的鈴鼓,轉為吟唱一首西班牙小調。鄭珩昭端起咖啡,在悠揚又輕快的西班牙旋律中揚起唇角,下一秒,手機的震動將他從充斥著異國情調的音樂中抽離出來。鄭珩昭挑起眉,頗有些不耐的接起了這則國際長途——
“v姐,有何賜教?”
那邊的泰薇低聲地絮絮說了些什麼,鄭珩昭不自知地皺起眉,原本有些不耐的表情忽然就莫名正色了起來,
“幫我轉告他,不用擔心銷量,公司在乎的並不是這些。至於我的行程……”
無聲地吸了口氣,像是決定了什麼似的,鄭珩昭無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手機,“……近期,近期我就會回國。”
神色複雜地結束通話了電話,鄭珩昭沉默地垂下眼眸。窗外的西班牙小調還在歡快的進行,他卻已經沒有心思沉浸其中了。從口袋裡掏出錢包,鄭珩昭剛想要抬起手示意服務生過來結賬,就聽到窗外原本歡悅的旋律忽然驀然一頓,和入了一道獨屬於少年的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