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在午夜夢迴,回到福祿村那棟二層小樓裡,和乖巧懂事的女兒眠眠親暱地擁抱,和溫柔善良的妻子何雪琴說說笑笑……
然後,笑著笑著,夢裡的何雪琴臉上突然變得悲傷,慢慢地變成了歇斯底里的哭喊,漸漸地就變成了對溫青山的責怪、指責、質問……
溫青山經常在這種被苛責的高壓狀態中醒來。只不過,當他醒來時,腦子卻變得異常清醒。
他知道,有時候,人得往前看。
畢竟,過去還有他無法承受的真相。
那棟二層小樓,即將消失了。
連帶著他的回憶,也將要消失了。
溫青山心裡覺得有些惋惜,卻又鬆了口氣。
黑暗中像是有雙蠱惑人的眼睛,冷冷地盯著他。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老實巴交的溫青山,可是,他的心裡在某一刻,還是禁不住地想要回到那個時候。
轟轟烈烈的暴雨下了大半夜。
清晨的福祿村,連空氣都帶著些潮溼的冷意。
溫小眠一大早就起床,來到廚房,幫著忙忙碌碌的李香。
雖說溫小眠並不待見家裡的客人,不過,她並不忍心外婆一個人辛辛苦苦地忙碌,她能幫就幫。
大鍋裡已經飄出了大米粥的香味,溫小眠時不時地開啟大大的鍋蓋,用勺子翻攪一下,以免粘鍋。
西西繞著溫小眠的腳邊喵喵叫,搖頭擺尾地像是個貼心的小跟屁蟲。
看著後院蕭瑟的秋葉,溫小眠感慨道:“外婆,剛剛下過雨,今天的地裡好溼呀!還好我們昨天把葫蘆都收完了。”
“是啊!葫蘆都收完咯!”李香笑著說。
她的手裡又抓了一小把柴,往灶口塞進去,橘紅色的火光映紅了李香的臉,裝滿了溫暖和笑意。
“番薯熟了嗎?”
溫小眠跑過去,蹲到李香的旁邊,捧著小臉,歪著腦袋,往裡面望過去。
西西眼巴巴地蹲坐在旁邊等著。
熊熊的火焰“哧啦哧啦”地燒著柴火,跳動的火星在裡面歡快地飛舞。
“這個熟了!”
李香拿著燒火條,撥動著火光中那團黑乎乎的玩意兒,笑著說,“讓讓,小心燙”。
溫小眠閃到一邊,熱乎乎的烤番薯就出爐了。
“喵~”
西西伸出毛絨絨的爪子就想去碰它。
“哎!小心燙!”
溫小眠一把抱過西西,用手指颳了它一鼻子,“小饞貓!”
西西“喵喵”地回應,心裡得意洋洋。
他當然知道剛出爐的烤番薯是很燙的,所以他是假裝去碰的。
只不過,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想去騙關注和抱抱。事實證明,他得逞了,心裡還有點小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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