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據的命,她不想留。
趙寧點頭,說道:“我這裡有一物,當初不知你是定國公府後人,便未同你提過,如今,交給你才是最妥帖的。”
夏昭衣好奇:“同定國公府有關?”
趙寧從懷裡摸出一個小荷包,頓了頓,伸手遞去。
夏昭衣看著泛舊泛黃的荷包,不解的接來:“這是什麼?”
“你的姐姐,夏昭衣的骨灰。”趙寧說道。
夏昭衣瞪大了眼睛。
沈冽也愣住,朝夏昭衣手中之物看去。
“又青生前交給我的,她希望我能讓牧文想辦法將此物帶離山寨,送抵京城。”趙寧說道。
夏昭衣垂眸看著手裡的荷包,心緒似一口纏滿藤蔓的枯井,那些藤蔓越漸洶湧,瘋狂漫向大地,朝四周肆意擴散,咆哮怒吼。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她不知道,她渾身冰冷,四肢麻木,甚至,她想將手裡的東西扔出去。
“阿梨,”低沉清冽的聲音響起,一隻纏著紗布的大掌伸來,“給我吧。”
紗布上還帶著血,手指修長,充滿力量,恍如從枯井上探下來,要將她拉上去。
夏昭衣愣了愣,抬眸看著身旁的少年。
沈冽輕皺眉,有些不自在的縮回手,說道:“……抱歉,我唐突了。”
“你懂我?”夏昭衣說道。
沈冽沒說話,一雙深邃黑眸望著她,不知該說什麼。
女童的眼眶漸紅,卻驀然莞爾,將手裡的荷包交給了他。
沈冽接過來,明明不算多重,卻覺得沉甸甸的。
舊黃舊黃的荷包在他寬厚的大掌上,被穩穩的託著。
夏昭衣看著荷包,她真的……不敢拿。
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去描述的冰冷和驚恐,超越生死,突破倫常,擊碎時空和宙宇,像是要逼著她伸出雙手站在幽黑的山海口,去抵擋來自亙古的洪水猛獸,是一種徹底的對人生認知的完全顛覆,沒有家族,沒有仇恨,什麼都沒有,天地獨她一人,四海八荒,再無生靈。
她怕了,怯了,握著荷包的那個瞬間,從來不懼怕孤獨的她,像是被漫天的孤寂重重壓下,沒有人間蒼生,沒有山河萬里,空空的,茫然無邊,一片冰寒。
“謝謝你,沈冽。”夏昭衣很輕很輕的說道。
沈冽望著她,眉眼溫和,說道:“他日放晴,我陪你尋個地方葬了吧。”
“不用,”夏昭衣搖頭,“不用葬,尋個荒郊野外,撒了吧。”
“撒了?”趙寧說道,微微皺眉,“阿梨,恐會不妥。”
“不會,”夏昭衣說道,“乘風而去,天高雲闊,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寧嬪低低說道,目光悲憫的望著少年手裡的荷包。
“你想又青了?”趙寧問道。
“嗯。”
“她死前幾日受了幾個男人最大的凌辱,”趙寧說道,“她便不想活了,要與他們同歸於盡。”
寧嬪垂頭,眼淚滾落了下來,她想抑制,但越哭越洶湧,伸手捂住了臉。
一個時辰後,馬車堪堪到了京兆府衙。
夜色太深,這邊的混亂場面終於平緩,馬車一路而來,跟隨者越來越多,幾乎京城半個城闕的百姓全來了。
留守京兆府的吏員們傻眼,看著人海里的幾輛馬車,難以置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