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引子)
幾個人邊吃邊聊天，其實主要是何修君、方可芬在不停提問。
因為他倆這四年裡跟韓宇皓和劉小婉都沒有交集，所以感興趣的事情特別多，何修君問：“宇皓，大學裡從來沒聽說你畢業後要去英國留學，怎麼後來突然去英國留學了呢？”
韓宇皓端起桌上的搪瓷茶杯喝了口茶，然後把茶杯輕輕放回桌上，他似乎並不想詳細回答這個問題，只輕描淡寫地說：“突然改變想法了唄。”
韓宇皓這四年杳無音訊，劉小婉對他的一切也毫無所知。當然她自己也刻意切斷了跟所有大學同學、校友的聯絡，除了羅清芳。
今天既然韓宇皓又這麼突然地出現在她面前，她倒是也想聽聽關於他這幾年的經歷的，尤其想聽聽他現在跟施雅雯是不是結婚了？或者有孩子了？
可惜他好像並不想多說的樣子。
方可芬接著問：“那你父母怎麼會想著到蘇州來建廠？”
到蘇州來建廠？劉小婉全身神經突然繃緊，下午聽說他在蘇州工作，她原本有些奇怪，也沒多想，當他只是在蘇州工作而已，可沒想到他家竟然是在蘇州建廠。
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可能是施雅雯父親幫他家的吧。
畢竟韓宇皓畢業離校的前一天晚上，施雅雯親自找她私談，說她跟韓宇皓門不當戶不對，並一身傲慢地說：“韓宇皓家是從商的，生意做得很大，但商場與官場從來脫不了聯絡，而我父親從政，身居高位，官場朋友遍佈，可以幫襯他家的生意。”
韓宇皓想：哪裡是我父母想到蘇州來建廠？是我自己想來蘇州建廠。
可這些話，對一個並不喜歡自己、甚至可以看出是討厭自己的人，說出來無絲毫意義，自失尊嚴。
所以他隨意地說：“如今長三角快速發展，很多企業都來這裡建廠。”
方可芬繼續問：“那你們買了那麼大一塊地，這是哪一年買的？”
“1993 年下半年買的。”
方可芬有些吃驚，“哦，那麼早就買啦，那時候我們才剛念大二呢！”
確實有些早。
1993年暑假，劉小婉和韓宇皓、吳小軍一起去羅清芳家，羅清芳家在江西偏遠的鄉村，家裡非常貧困，沒有多餘的床，幾個人晚上在屋子外的水泥坪上打了個地鋪，晚上就睡在室外的地鋪上。
夏日的夜晚，月色皎潔，幾個人躺在各自的地鋪上，仰頭望著明月，隔著蚊帳聊天，當時有聊到多年以後，每個人會去哪裡？日後將身處何方？
當時劉小婉就明確表示畢業後會回蘇州工作。
所以也就在那年暑假，他說服了父母，在蘇州買地建廠。
聽到方可芬說那時候我們才剛念大二呢，劉小婉也在腦中快速回憶1993年所經歷的事情，努力搜尋那時候韓宇皓跟施雅雯的交集。
有些事情，只要在腦中紮了根，它便成了一切的中心，似乎其它所有的事情都因它而來，為它而生，不管是否真的有關、無關。
何修君說：“你剛來這裡適不適應？”
“還好。”韓宇皓語氣平淡。
方可芬倒是興致一直很高，音量也高，“你初來乍到，這裡還沒有很多孰悉的朋友，以後週末有空的話，你可以和小婉結伴到我們杭州玩，反正距離也不遠，開車也就一個多小時的路程。”
這話看似無心，其實是有心的。
劉小婉和韓宇皓都聽出來了。
韓宇皓知道劉小婉一定很不喜歡別人將她和自己聯絡在一起，擔心她難堪，便挺身出來解圍：“謝謝你們的邀請，不過我一般工作很忙，你們今天也看到了，週末還要加班，所以暫時可能沒有時間過去玩，等以後有時間再說吧。”
他這一番話，原本是為了給劉小婉解圍，可在不知情的劉小婉聽來，卻有些受傷。
她很是委屈地想：哼！就這麼怕跟我在一起？要如此急著避嫌？看來施雅雯在他心中的分量真是非同小可！
向來性格溫柔的她，此刻突然也執拗起來，想著可不能在他面前服輸，趕緊接著說：“我週末一般也很忙的，每週末都要跟朋友聚會，所以也沒有時間。”
那一本正經的表情，方可芬跟她同窗同宿舍四年，還從未見過，知道她這是在為扞衛自尊而戰，不免低頭暗笑：還每週末都要跟朋友聚會呢！真要這樣，你母親還會為你的終身大事如此操心？
韓宇皓此刻卻是五味雜陳，她那麼不喜歡自己，原來是身邊有那麼多朋友，這些朋友當中想必有她喜歡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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