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姐，我來看看許市長。”李秘書笑著打了個招呼。
女人有些不悅的看了兩人一言，淡淡地說道：“進來吧。”
我跟在李秘書身後，進了別墅。
許榮升坐在輪椅上，在窗邊曬著太陽，腿上放著一本影集，花鏡掛在胸前，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窗外。
看著許榮升的樣子，我暗暗吃驚。我在高雪涵的婚禮上見過許榮升，那個時候的許榮升滿頭黑髮精神奕奕，短短一兩個月的功夫，他的頭髮竟然全白了，而且臉色蠟黃，甚至可以在他的臉上看到明顯的老年斑。
對於兩人的到來，許榮升渾然未覺，眼睛依然盯著窗子外面，似乎是在專注地看著什麼東西。
李秘書輕手輕腳地走到許榮升身邊，蹲下身子將他推上的影集拿起來放到了一邊，低聲說道：“老領導，熙沫小姐回來看你了。”
當聽到熙沫這兩個字的時候，許榮升的眼睛彷彿瞬間有了光彩，他緩緩地轉過頭，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念……一……”看到我真的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許榮升驚喜地睜大了眼睛，渾濁的瞳仁也跟著清晰起來，眼底慢慢浮現起一層淚花。他費力的叫出這個名字，可嘴巴一張開，口水便流了下來，滴在了前胸。
見到許榮升這副樣子，我心裡生出一股悲涼。
我對眼前的這個老男人一點印象也沒有，腦海中也沒有浮現任何畫面。但我可以確定，這個人一定就是我的父親。
雖然對他沒有任何感情，可看到一個失去自理能力的老人這樣期期艾艾地望著自己，我的心也不免有些刺痛。
我緩緩地走到許榮升面前，蹲了下來，低聲說道：“你好，我是熙沫。”
許榮升突然抽泣起來，老淚縱橫。
“高……飛……”許榮升抓著我的手，斷斷續續的說出了這幾個字。
“別高飛了，該吃藥了！”那個中年女人左手端著一杯水，右手拿著一個小藥杯走到了許榮升面前冷冷地說道。
我微微蹙眉，這個保姆看起來很兇，真不知道是誰僱的我。
“張姐，要不我來吧？”
“你來還用我幹嘛？”張姐嗆了張秘書一句，而他只能看著我苦笑了一下，站起來讓在了一邊。
張姐走到許榮升面前，命令道：“張嘴。”
許榮升驚懼的看著張姐，極不情願的張開了嘴。
張姐有些粗暴的把藥塞進他的嘴巴，然後開始給他喂水，結果很快許榮升的胸前便溼了一大片。
完事之後，張姐推著許榮升的輪椅，徑直向衛生間走去。
“這個張姐人雖然兇了點，但照顧老領導還算是蠻周到的，畢竟現在護工不太好請，年輕人不愛幹這個，年紀大一點的又沒力氣，許市長現在連大小便都要人照顧，也就張姐能弄的動他。”
我點了點頭，伸手把李秘書放在茶几上的影集拿了起來。
翻開之後，第一頁是一張老式的半身彩色照片，照片上一男一女頭部微微靠近，在那個時代來講，這個動作算是比較親暱的了。
男的帶著一頂老式軍帽，穿著軍裝，女的也同樣戴著軍帽，兩條麻花辮從肩頭垂在胸前，清秀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照片線面印著一行花體漢字“許榮升同志蔣湘如同志新婚留念1987”
我仔細看了幾眼，然後翻了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