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那道聲音,王付一的後背霎時間被冷汗打溼,一時間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怪他如此恐慌,實在是車中老道來頭太大,身份太過尊貴。
王付一心裡清楚,自己若是上前一步,結局是註定的,就是死路一條。而且事實就是,死了也白死,即便他爹是鎮國大將軍,也沒用。
長矛從手中脫落,掉在地上,響起清脆的聲音。關卡內將士見王付一一動不動,又扔掉了長矛,以為出了什麼意外,皆是抽出兵刃,警惕地看向齊孟簾以及身後的車隊。
“小子王付一,有眼無珠,見過……”
王付一哪裡還敢端著架子,連忙從馬背上跳下,順勢也不停留,直接跪在馬車前,聲音有些哆嗦。
“禁語。”車內那道聲音又是響起,打斷了王付一的請安。
又是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一隻佈滿皺紋的手掌透過車簾,扔下一塊鐵片。鐵片落在王付一面前,烏黑的顏色帶著莊重古老的氣息,以及複雜難懂的文字。王付一見到鐵片的模樣,低下的頭顱,埋得更深了一些。
“王將軍?”方才出聲呵斥齊孟簾那將領,見王付一像吃了假藥一樣,離奇地跪在馬車前。不光是他,在場的將士都有些擔憂,紛紛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王付一自然聽見了身後的動靜,不過眼下,他還不敢轉過身子,只能咬了咬牙,對著身前的馬車說道:
“不知……有何吩咐。”之前老道說了句“禁語”,王付一自然不敢呼喚那人名號。
“走的匆忙,這東西你收著,給你父親送過去,他會明白的。”
車中老道被攪了興致,索性合起手中書本,放在一旁。
聞言,王付一深呼一口氣,不敢多言,伸手撿起鐵片放進懷裡。
邊軍將士見王付一總算是站起身,皆是鬆了一口氣。不過王付一雖然站起身,但心中卻是無比沉重。當著幾千將士的面,自己對著馬車下跪的訊息應該是瞞不住的,這才是最讓他頭疼的事。
下跪並不丟人,沒什麼值得封鎖的,但是上升到眼前人的層次,容不得他不慎重。王付一心中暗道自己倒黴,自打出京以來,順心事一件都沒有,煩心事一件接一件。
“貴人……,用不用小子送您一程。”王付一直起身,斟酌著語言,思來想去,叫貴人是最恰當的用詞。儘管車內坐著的道人,當他爹王守靖的爺爺都綽綽有餘,不過王付一哪裡敢這般攀親,只能用貴人稱呼道。
這年頭,男子二十成年行及冠禮,再由長輩取字,這就算一個男人了。王付一十七歲從軍,都州禁軍四年一路高升,如今不過二十一。但是車內坐著的道人,在王守靖還小的時候就已經名揚天下。
可想而知,王付一在這老道人眼中有多麼的年輕和渺小。他的一切,什麼將門虎子,什麼精通兵書,禁軍統領、玄武營營長,都是狗屁。
因為,這個老道人他姓張。
沉默片刻,王付一併沒有得到回覆。反倒是另一駕馬車上的白姨開口說道:“有心了,不過就不多勞煩小王公子,直接放行便是了。”
不知是緊張還是方才跪下時,鬍鬚沾了塵土,臉上有些發癢,不過王付一此時只能拼命剋制異樣,聽聞白姨的話,撿起一旁地上的長矛,點了點頭,牽馬返回。
齊孟簾看著一旁灰頭土臉的王付一樣子十分滑稽,感覺有些可笑。不過還好有著斗笠落下的輕紗遮面,不至於表現出面容上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