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幼儀忽然緊張起來,是了,她雖然時常想到江遲序,但是仍怕他忽然追過來捉她回去。
她不想回郡王府,就算是為了江遲序。
她怕她與江遲序重新對峙,再度撕破臉,今後就再也沒有念想了。
與其將這情分徹底撕碎,還不如就這樣朦朦朧朧續著,滿足她一點點的貪心。
桃溪繼續道:“郡王府一點動靜都沒有,和從前一樣。世子每日照常入宮議事,郡王妃伺候著老夫人。”
“奴婢還聽說,老夫人的病徹底治不好了,如今只能躺在床上每日裡靈丹妙藥吊著。”
聞言,蘇幼儀垂了眼思忖片刻。
“好。挺好的。”不知道在說江遲序還是在說老夫人。
蘇幼儀拿起酒杯,自己斟了滿滿一杯笑著對桃溪道:“先前不是還鬧著要喝冠群芳,來,我同你一起喝。”
還未等主僕二人碰杯,只聽門口幾聲輕敲,緊接著是尖細的聲音:“蘇姑娘。”
是燕春樓的掌櫃,錢掌櫃。
燕春樓前一任掌櫃是蘇父用慣了的管家,姓文。
文掌櫃年邁,三年前,拿著一大筆酬金回了老家養老,燕春樓便由錢掌櫃接手。
三年前,蘇父過世多年,而蘇幼儀還未掌管嫁妝,郡王妃對姑蘇的鋪子並不上心,隨手指了錢掌櫃。
蘇幼儀這些日子在姑蘇沒少和錢掌櫃接觸過,她使了個眼色,桃溪忙去開門。
錢掌櫃等著桃溪將兩扇門都開啟了,才慢慢悠悠挪進來。
並不是他擺著架子,實在是因為他太胖了,若是隻開一扇門,恐怕擠不進來要出醜。
錢掌櫃滿面紅光,一進來便熱絡的同蘇幼儀寒暄:“蘇姑娘,今日這菜可還合胃口?”
蘇幼儀看著他鋥亮的面孔有些發膩,禮貌笑了笑道:“不錯。”
想著方才還沒喝完的酒,蘇幼儀對錢掌櫃興致缺缺,不想耽擱時間,開門見山:“錢掌櫃所來何事?”
錢掌櫃見蘇幼儀並不叫他坐下,心裡閃過一些不快,但是面上不顯,臉上堆滿笑意:“蘇姑娘,您有所不知,咱們燕春樓慣用的漫步春,漲價啦。”
燕春樓的酒分為兩種,一是冠群芳,入口醇香馥郁,一斤能賣一千文,文人雅客、高官貴族最愛。
二是漫步春,一斤一百文,味甘清冽,普通食客常用。
蘇幼儀皺了皺眉:“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漫步春是都酒務所制,何來漲價一說?”
都酒務是官家酒坊,價錢品質一直很穩定。
錢掌櫃肥胖的身軀歪了歪又站直了,佔了這麼一會,他是在有些累,但是蘇幼儀沒叫他坐下。
“蘇姑娘,您這就不懂了。漫步春雖然一直都是都酒務在管,可是今年開春的時候便傳出訊息,由張員外買撲承包,所以現在,這漫步春歸張員外管啦。”
買撲便是官家開放競價,由民間酒坊出價競爭,價高者得一年或者三年經營權。
也就是說,張員外要從官府手裡接管漫步春了。
還未等蘇幼儀再說,錢掌櫃得意洋洋道:“張員外當年白手起家,從一家鄉間小酒坊做起來,如今並購姑蘇無數酒坊,已經是姑蘇最大的酒商了。”
蘇幼儀垂了垂眼,酒務她確實懂得不多。
但是她知道,自家的酒進價要漲了,做掌櫃的還洋洋得意,準不是什麼好人。
她冷了幾分,道:“哦?錢掌櫃倒是說說,價錢如何變的。”
錢掌櫃伸出三根又粗又白的手指。
蘇幼儀道:“三百文?”
這未免也太獅子大開口,漫步春從前進價才六十文,燕春樓賣給食客也才一百文。
錢掌櫃笑著搖搖頭,“三萬斤。”
蘇幼儀冷著臉等他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