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繁對此全然不顧,他像一尾魚一樣在海裡隨心所欲地遊著,海浪一層一層地湧來,每一次都像要將他徹底淹沒,又被他躲過。大腦在這樣極限的刺激下,極度亢奮,腎上激素極速攀升,所有的煩躁在此刻煙消雲散。猛地游出去一段,又突然沖出海面,濺起漫天的水花。
有燈光朝他這邊打過來,強烈的白光照出因為濕透而變成深藍的頭發,身上的襯衣在海水裡漂浮,露出海面的軀體雪白柔韌,藍色的頭發下明眸皓齒,熠熠生輝,像海裡奪人心魄的海妖。
時繁往後撈了一把頭發,痛快地笑出了聲,他朝著遊輪上的人揮了揮手,再次探入海中。
這裡離岸邊已經不遠了,遊了沒一會兒就到達了岸邊,他就是看準了已經離岸很近了才敢跳的,不然尋刺激把命搭上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時繁輕微地喘著氣,一步步走上岸,在沙灘上留下腳印,又被沖上來的浪花抹去痕跡。
衣服濕漉漉地搭在身上,很不舒服,再加上海風一吹,水分蒸發的同時帶走體溫,就算是春天,也還是有點冷的。
時繁不打算在岸上停留,所幸這裡離酒店也近,徒步過去也不需要太長的時間。
走到一家老舊的音像店前,正打算收攤的老婆婆看到時繁這樣一副滿身是水的狼狽樣,忙上來打招呼。
“你這衣服怎麼全濕透了?進來擦一下換件衣服吧,不然要著涼的。”
老婆婆頭發花白,面相看著十分慈愛,原本笑吟吟的臉在看到時繁這副模樣後皺了起來,關心之中夾雜了一點責備。
時繁確認自己並不認識她,料想這只是一個好心的婆婆,於是搖了下頭,笑著謝絕了好意:“沒事的,婆婆,酒店離這很近,我走過去很快就到了的。”
老婆婆堅持道:“我們這邊是海邊,風大,你看著好像溫度不是很低,但實際很容易吹感冒的。我這裡有之前來打工的學生留下的衣服,看你們身形也差不多,可以先借用一下。”
時繁架不住老婆婆這麼熱情的邀約,只好答應了。
這是一個複古的音像店,牆壁上貼著老舊泛黃的海報,兩邊的貨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cd。
店裡面放著七八十年代的老歌,暖色的燈光使得整個店很溫馨。但現在買cd的人少了,而且這個裝修的風格也不是年輕人喜歡的,生意大概不會太好。
時繁客觀地在心裡評價了一下。
這時,老婆婆拿著衣服和毛巾走了過來,讓他先把多餘的水擦一下,才把衣服遞給他,讓他去雜物間裡換衣服。
說是雜物間,但裡面還放了一張床和桌子,只是似乎很久沒有人住了,上面鋪著擋灰的白布。
時繁眼尖地角落裡看到了一本樂譜,他拿起來看了一下,發現這是一本手寫的樂譜,封面上用中文寫著:
致:我深愛的
時繁想要翻開來的動作停了一下,他不願去窺探別人的隱私,所以他依舊把那本樂譜放回了原位,換上了衣服。
衣服還算合身,就是略微長了點。時繁自認已經算挺高的了,這件衣服的主人比他還要再高一些。
換好了衣服出去,老婆婆遞給時繁一杯紅茶,讓他去去寒。
對於異國他鄉得到的這點溫暖,讓時繁萬分珍惜,他接過紅茶,說了聲“謝謝”。
紅茶味入口綿長,香氣縈繞在唇齒間,是一款非常溫暖的紅茶,和這家音像店給人的感覺一樣。
“這款紅茶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來打工的學生給我寄過來的,”老婆婆見時繁喜歡,就多說了兩句,“他雖然已經畢業很多年了,但每一年都會寄東西過來,是個長情的人。”
時繁聽了,由衷地說:“那一定是婆婆你對他很好。”
老婆婆笑了,那笑容溫暖又帶著懷念,她說:“其實我這小店平時生意也不是很好,本來是不需要招人的。是他有一天來問我能不能讓他在這裡打工,他說可以不要錢,只需要有個住的地方。”
“他家裡是不缺錢的,只是他想要學音樂,家裡人不同意,他就跑出來了。從這麼遠的地方跋山涉水地過來,兜裡又沒幾塊錢,看著挺可憐的,我就讓他在這裡打工了。”
時繁想起雜貨間裡那張床,很小,他躺上去腿都要曲起來,沒辦法伸直,更不要說那個人比他還要再高一點。每天縮在這麼小的一張床上,顯得有點可憐,但又是他那個階段所能得到的最好的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