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恰逢又到了鎮南督軍營中兩年一度的珈藍武試之日。
這日,營中插滿虎頭旌旗,在操練場上劃地而治,分出了兩片空地,各搭起了一個約十丈寬的四方石臺作為試核之場。一個石臺為術士考核之場,一個為武士考核之場。
此刻各營人眾皆匯聚於此,圍觀在兩個考核之場四周,人頭攢動好不熱鬧。眾人各自議論,有躍躍欲試者,也有彷徨猶豫不定者,更有不少僅為了來圍觀看熱鬧者。此時試核尚未正式開始,白虎大督軍領著天怒法師、騎士營督頭張牧沙、法師營執事柳凌空及其他幾位營中督頭,並一干試核官們,正肅立在兩個考核之場中間的督試臺上。
臺下一時嘈雜,各色議論笑談之聲不絕於耳。這也難怪,兩年一度的珈藍武試,就好比這營中最盛大的節日,這一天當中,從日出到日落,諸事皆休,只為試核,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權當集市看戲一般,又精彩又刺激。
為了看個過癮,尤豈若拉著落隱一大清早就趕來搶佔離石臺最近的位置。此刻,他倆擠在場下,身後圍滿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這考核是個什麼考法?”落隱朝尤豈若問到。
“這術士和武士考核各分兩等,一是二等考核,凡入籍初等年滿一年者,皆可申試,考核透過者則升為二等術士或武士;另一是一等考核,凡二等者皆可申試,考核透過則升為一等術士或武士。申試全憑個人意願,自認能力已達者,當場報名即考。”說罷,尤豈若指了指那督試臺前一排鐵架,又道:“你看,那架上掛滿了試標,取了藍色的就表示你要申試二等考核,取了紅色的就表示申試一等考核。”
“怎麼不見月光騎士申試和黑袍法師申試?”
“你有所不知,要想成為月光騎士或黑袍法師,必是那一等人才裡的佼佼者,且須得是久經沙場、戰功卓著者,方可由大督軍和天怒法師二人擇日親自試核。據說試核極為嚴苛,需分別挑戰一位現任的月光騎士和一位黑袍法師,至少一勝或兩戰皆平者,方可升任。”
“原來如此,看來要想成為月光騎士,還真得有漫長一段苦修之路要走。”
說完,落隱嘆了氣,眼神瞟了瞟那督試臺上威風凜凜的幾人,不免流露出些許羨慕景仰之情。那臺上之人,無一不是千里挑一,皆為珈藍一族領英之輩。
“好端端的,你作何嘆氣起來?這一會兒試核開始,各路高手大展身手,十八般武藝嶄露無疑,多精彩多好看吶,你就不覺得激動?”尤豈若不解道。
“唉,這作看客,固然怡然自得,皆以為興,這不過乃一時之樂罷了。”落隱搖了搖頭道,“而我所要想的,乃是成為月光騎士一樣的人物。若是有一天我也能如此這般位列於其中,我爹一定會為我感到格外驕傲,我也便能保我漁村一方平安了。”說罷,落隱又兀自嘆了口氣。
“哇,看不出來,你竟有如此遠大志向,不得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到時候你風光八面時,可別瞧不起我這個老友噢!”尤豈若一拍落隱的肩膀,誇讚道。
聽聞此言,落隱無奈地笑了笑,他哪裡是圖什麼風光,只是那夜海邊的兇殺一幕常在他眼前浮現,那夜的恐懼感即便此刻回想起來也仿若親臨現場一般,所以他才如此想要成為一等一的絕頂高手,這樣才能在禍事降臨時保護至親至愛之人。他此刻想到了落水寒,想到了魚泡兒和陸婆婆,也想到了柳沁兒......
“好!請諸位暫休言語,今次試核即將開始!”這時,天怒法師走到了臺前,面對著眾人大聲道 :“在試核開始之前,老夫也有幾句規矩要明申,一是,技以切磋為主,須得全力以赴,每人只有一次機會,若失敗則苦修兩年之後再來。二是,不可以命相搏或是痛下殺手......三是,若有能力自信者,不必入籍滿一年,也可申試。”
天怒法師的最後一句話剛說完,便引來臺下陣陣細聲議論。眾人皆惑——往常入籍二三年敢有申試二等考核者,已是了不得之材,這如今入籍未滿一年者,尚還未有資格接受訓導,甚至都未啟悟正式修行,又如何有能耐申試二等考核?
不光臺下眾人疑惑,就連臺上的白虎大督軍和柳凌空等人,也不禁看向神情淡然背手而立的天怒法師,皆猜不透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知他此舉究竟意欲何為。
倒是尤豈若聽聞此言,沒頭沒腦地推了一把落隱道:“嘿,那如此說來,你也有機會一試嘍?”
“我?”落隱搖了搖頭,“我才入籍不足三月,終日不過是站崗放哨,哪有什麼本事能去那臺上一試,豈不是自取其辱。”
而天怒法師一副氣定神閒之態,似乎早就盤算好了什麼似的,早猜到眾人的反應。卻也不多解釋,只是拾起那申試架一旁掛著的一柄木槌,哐噹一聲清脆利落地敲在一面銅鑼上,表示試核就此開始。
鑼聲剛落,便見兩人從黑壓壓的人群中躍出,行至督試臺前,其中一人術士模樣,從架上取了藍色試標,走向了左邊的術士考核之場,而另一人則一身皮甲,取了一支紅色試標,走向了右邊的武士考核之場。隨即從那督試臺上的試核官裡,也分別走出兩人,一人長袖寬袍走向了那位術士,一人短衣勁裝,走向了那位武士。
那術士左跳右閃,接連使出了數道法門,雖然都被試核官一一化解,卻看得出已是熟練掌握法門要義,最終試核官出手三招之內便敗了這位術士。臺下落隱不免為他覺得有點惋惜,正輕嘆時,卻聽見試核官高聲宣佈:“試核透過,准予升任二等天門術士。”
落隱一愣,轉頭便問尤豈若:“他不是敗了,何以升等?”
“我也不知,我這也是第一次目睹這樣的武試大會。”尤豈若搖搖頭道。
“你們有所不知,這試核不唯勝敗而論。”說話的是擠在他們二人身旁的一位術士,看他那身藍底鑲黃領袖的法袍,便知他已是一等術士。此人繼續說到:“這試核官乃是一等術士,又豈會輕易敗給區區一個三五年的入門術士,所以這試核考察的是對功法的熟練及對制敵套路的領悟。”
“哦,原來如此,怪道方才那術士能升任,我見他法門嫻熟,身法靈動,對敵思路也頗為清醒,招與招之間講究連貫互補,若不是實力差距巨大,可以說是幾無破綻。”落隱恍然大悟道。
落隱話音剛落,另一邊只聽見武士考核之場上,那試核官高聲宣到:“試核失敗,不予升任。望勤修苦練,下回再來!”
“既如此,那你再說說看,這位二等武士,何以不過?”那術士笑道。
“唔.....此人雖勢大力猛,那刀法也有板有眼,卻陷於死板,魯莽有餘,變通不足,方才他與那試核官交手了五六回合,卻每回合都是同一路數,故而極易給對手抓住破綻。想必這便是試核官不予他透過試核的緣由。”
“是嗎?我怎麼沒大看懂?”尤豈若皺著眉,不解道。
“呵呵,這便是個人悟性了,功法到時,自然一切看得通透。”那術士悠然笑道,隨即又看向落隱,言到:“這位小哥,幾眼就能看得出此明白,想必功力不淺,敢問如今位列幾等術士幾等武士?”
落隱聞言,頓覺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你太抬舉我了,我入營才不過三月,還只是個初等武士。”
那術士一愣,這才仔細打量了下他身著的布衣皮甲,隨即莞爾一笑,用讓人猜不透的神情道了句:“原來如此。”說罷,他便抬頭繼續看向那考核之場。
“落隱,你可真厲害。”尤豈若由衷誇讚道。
“我不過是在漁村時,跟著鹿鐵手大叔練過些拳腳,會識些皮毛罷了。”落隱擺擺手道,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