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卿這人,平時除了練箭之外,最大愛好有兩個,一個是籃球,另一個則是遊戲。
按照紀旭的說法,他玩起遊戲來就跟脫了韁的野狗似的,簡直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跟他平日裡給人的溫和天然呆形象非常不符合。可以說是十分崩人設了。
故而,像今天凌晨那樣安安靜靜坐著看風景的體驗非常少,幾乎沒有。
本來只是順水推舟,再加上不好意思拒絕對方的要求,但他卻從中收穫了以往悶頭砍殺的遊戲操作中無法給他的特殊體驗。
那種感覺該怎麼說呢,大約就是,把一隻在沙漠里長大的小沙鼠帶到風景如畫的海邊,然後告訴它,這個世界上並不只有漫天風塵、遍地黃沙,還有著很多很多不一樣的可能。
他本來因為意外受傷無法參加比賽、錯過獲得明年重要國際賽事的直通車門票機會而躁動不安的心忽然就沉靜了下來。
是啊,頂多就像她說的那樣,去跟外卡隊伍搶最後一個名額嘛。他如果連這點信心都沒有,又談何想在國際賽事中折桂呢?
凌晨下了遊戲之後,他睡了個難得的好覺,竟一覺睡到了午後。
按慣例去做復健,練了兩小時箭,又跑了半小時步之後,已到了華燈初上的時間。
許是週五晚上的緣故,街上的行人步伐都慢了不少,小情侶手牽著手從他身邊經過,玫瑰花出現頻率高得幾乎亮瞎了他的眼,更有扎著雙馬尾的小姑娘怯生生問他“哥哥買朵花回去送女朋友吧”。謝長卿這才意識到,原來今天是七夕。
作為一個母胎solo,他從來沒正兒八經地過過任何情人節,他對這些節日的印象也只剩下中學時代收到的小禮物、粉紅色信件、以及成人時代的商家狂歡了。
過去的二十四年裡,謝長卿從不覺得談戀愛這件事有什麼趣味。這可能跟他從13歲起就分不清不同人的長相有關,畢竟,他不會喜歡上一個面目模糊難以辨認的人。故而,他也從來不理解那些帶妹黨的心理。
只是,他貓在草叢裡看到那條擊倒資訊跳出時,心頭卻莫名一跳。
呆了呆,他把這歸咎於內疚。
謝長卿下意識就要爬過去扶人,只是爬了一段,才猛然記起,自己並不是對方的隊友,即便爬了過去也沒法扶人。
他鬱郁地開啟好友對話方塊,想說一聲抱歉,卻見對方先發來了一段話。
EX昨天去世了:快點補我!不然人頭被別人撿了
Ccccccq: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EX昨天去世了:算了算了,你快點補
Ccccccq:你隊友都不在嗎
言小酒看了眼隊友圖示,唔,死了倆,還有一個在地圖對角線最遠的地方苦苦掙扎。
EX昨天去世了:不在,別磨嘰
謝長卿從善如流地收割了這一條鮮活的生命,第一次覺得自己雙手沾滿了罪惡的鮮血,心頭沉甸甸的。偏偏他的兩個隊友還在起鬨,說他辣手摧花殘酷無情……
與此同時,“九家客棧”直播間裡的彈幕卻跳得十分歡快。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千里之外給你送人頭]
[見證了無雙字母CP決裂的歷史時刻]
[知道你們是假CP我就可以放心吃狗糧了]
言小酒毫不顧忌形象地翻了個白眼,表示無fuck可說。她正想再開第二局,以香噴噴的雞肉盛宴來洗刷自己的恥辱時,那個害她無數次在直播時丟臉的罪魁禍首發了訊息過來。
Ccccccq:等下要不要一起?
她手一抖,忍住敲“好”的衝動,十分高冷地回覆:“我已經開了。”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進了匹配。
這掩耳盜鈴之舉引發了吃瓜群眾的集體嘲笑。
[九九OS:寶寶有小脾氣了!讓你不等我雙排!]
[大騙子!明明還沒進!]
[這邀約四捨五入一下就是約會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至於另一頭被拒絕的謝長卿,憑著他過人的眼力,哪裡會看不到這姑娘發了訊息之後足足五秒鐘才切換成遊戲中的狀態。
他有些迷茫地摸了摸頭,總覺得脖頸後有點涼,轉過頭問:“話說,女孩子生氣了要怎麼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