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在朝堂一日,她們終究不能拋開君臣這層關系。
黎淮音看向蕭明燭,見她眼裡有怒火,有不解,還有……她鮮少會在人前表現出的痛楚。
可想到謝清棋,她還是堅持道:“臣……無心仕途了。”
黎淮音不是不知道首輔之位意味著什麼,畢竟這是古往今來的文臣們追求一生的最高目標。某種程度上,她與蕭明燭一樣幸運。
可是,她不願、也不能失去謝清棋。同時,她也不希望將來蕭明燭因她而為難,甚至……兩人不得不走上猜忌疑心的地步。
“無心仕途?”蕭明燭起身走到黎淮音面前,掃了眼她手中的辭呈,“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多年前在信中說過的話。”
——“入仕為官者,自當竭忠盡智,輔佐明君,為天下百姓謀福祉。”
“彼時我們年少意氣,同樣以江山社稷、黎民蒼生為畢生所求,所以我與你會成為摯友。”
蕭明燭的聲音不疾不徐,但說到最後,她帶了些嘆息:“淮音,你是我在朝中最信任之人,當真要離去嗎?”
黎淮音喉間發緊,聲音低啞道:“只怕要讓陛下失望了。”
蕭明燭凝視她良久,還是沒有接下那封辭呈,“我不信一個滿腹才華之人會甘心隱於市井,我再給你三天時間好好想想。三日之後,若你還決意如此,我不留你。”
黎淮音回到府中,本有些鬱悶的心情在見到謝清棋後立刻消散了大半。
“在看什麼?”她走到謝清棋身側,輕聲問道。
“一些古方。”謝清棋牽過她的手,輕輕晃了兩下,“今日上朝還順利嗎?”
黎淮音失笑道:“不過是朝會,有什麼不順利的?”
“是嗎?”謝清棋拉著她坐在自己身側,認真端詳道:“可我覺得,你似乎有些不開心。”
黎淮音驚嘆於她的細心,掩飾性地靠在謝清棋肩上,“許是因為有些累了。”
謝清棋立刻想到昨晚兩人折騰到半夜,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給你捏捏肩,晚些時候針灸也要續上 了。”
“好。”
黎淮音走後,蕭明燭讓所有下人都退下,一個人在養心殿待了許久。
直到晌午過了,有宮人進來稟報,“陛下,太後娘娘讓您去見她。”
蕭明燭走到慈寧宮,行禮道:“兒臣給母後請安。”
“起來吧。”太後指尖慢撚著一串沉香佛珠,擺手讓蕭明燭坐在身側,“我知道皇帝事務繁忙,今日叫你來是有一事想同你商量。”
“母後請講。”
“你登基也有些時日了,後宮卻仍空置,這於禮不合。”
蕭明燭一怔,隨即淺笑道:“母後,朝務繁忙,兒臣無暇顧及這些。”
“你如今是一國之君,皇嗣乃社稷根本,難道要等那些宗室子弟虎視眈眈時,才知後悔?”
蕭明燭眼底閃過一絲晦暗,她何嘗不明白母後的意思,只是……
“母後心中可有人選?”
“哀家已經命人擬好了名單。”她指尖輕點,“都是世家才俊,品貌俱佳。尤其是張家公子,才學過人,性情溫潤,依母後看來最是合適。”
蕭明燭目光掃過那份名冊,唇角笑意漸漸淡了,“兒臣會考慮。”
太後深深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燭兒,你是皇帝,要記住,這世上有些事……由不得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