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黃河決堤,百姓流離,田舍盡沒。”蕭明燭翻過賑災簿冊,“然災情未及月餘,百萬災民皆得安置,堤壩重修,疫病未起,此皆首輔黎淮音之功。”
滿朝文武屏息,或欽佩或忌憚的目光都聚集在最前方的那道清瘦身影。
“朕聞黎愛卿親赴決堤之處,指揮若定。設棚施藥,無一延誤。正因如此,才能將這次百年來最嚴重的一次水災造成的損失降到最小。”
蕭明燭走下臺階,將一枚金印放入黎淮音掌心,“我朝幸得有卿這般肱股之臣。”
下朝後黎淮音單獨去見蕭明燭,將金印恭敬遞還。
蕭明燭難以置信:“你還要辭官?”
黎淮音:“臣與陛下的三日之約早就到了,若非此次情勢緊急……”
“清棋已向朕請辭了。”蕭明燭補充道:“在你前往汴州的第七日。”
黎淮音聞言微微蹙眉,眼中浮現失落,“她怎麼……”話音一頓,黎淮音知道這才是謝清棋的性格。
謝清棋永遠都是為她考慮好一切。
她選擇去賑災,謝清棋便知道她心懷百姓,便會默默支援她“為生民立命”的志向。
蕭明燭嘆了口氣,道:“你二人一文一武,皆身居要職,若是你們成婚,換做哪個君王不忌憚?”
黎淮音想要開口,蕭明燭以手示意讓她聽自己說完。
“可是謝清棋主動辭去驍騎將軍的實職,甘願只要閑散爵位,你為了穩定朝局,親自前往災區賑災……我若再疑,豈非寒了天下忠臣之心?”
“留在朝堂。朕還有一件大事需要麻煩你。”
黎淮音:“陛下請講。”
蕭明燭露出笑意:“朕準備下詔,今後凡兩情相悅者,無論男女,準以‘永結同心’報立官籍,婚書鈐官府印信。”
“你也知道,此詔一下,必然會引得那些迂腐老頑固要死要活地反對,所以你要替朕想個周全的法子。”
黎淮音唇角輕揚:“是。”
話都說開了,蕭明燭心裡也松一口氣。
她剛端起茶喝了一口,就見黎淮音去而複返,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話直說。”
黎淮音:“陛下當初為何騙阿棋說心儀我?”
蕭明燭一愣,放下手中的茶盞,罕見地露出窘迫之色,“這……說來話長……等等,我沒騙她,我當時真的以為……喜歡你。”
“沒騙?”黎淮音不信,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一個人的眼中有沒有愛意是很明顯的,而蕭明燭眼中顯然沒有。
“此刻我站在陛下眼前,陛下可有動心的感覺?”
蕭明燭思索片刻,搖頭。
黎淮音:“那陛下為何會認為喜歡我?”
蕭明燭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但最終還是坦白道:“那日我醒來後發現與楚雲卿躺在一起,她說我喝醉後將她認作了你,還……強行親了她。”
黎淮音微微皺眉,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楚小姐如今在哪?”黎淮音問。
蕭明燭搖頭:“不清楚。我當時只覺得對不起她,也沒有臉面再留人家在宮裡。”
黎淮音隱隱有了猜測:“是不是在那時,楚小姐求陛下放了楚家的人?”
蕭明燭一怔,如夢初醒。
是啊,所有的一切都出自楚雲卿之口,自己若是真對她做了什麼,她又怎能安心地睡在自己身側?
“好一個楚雲卿……”她低語,聲音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